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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的钟声穿透外滩朦胧的晨雾,在黄浦江上空沉闷地回荡,仿佛为这场尚未开始就已延期的对决敲响了倒计时。

华银大厦顶层的会议室里,那张足以容纳二十人的红木会议桌光可鉴人,此刻却空旷得令人窒息。唯有蒋丞独自坐在属于华信集团的那张高背皮椅上,西装褶皱深刻,领带松垮地悬着。他双手深深插进发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如同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困兽。

“蒋总,管委会确认投票延期。”秘书踩着柔软的地毯悄声走近,小心翼翼地弯腰附耳,“我们先回去吧。”

男人猛地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他突然暴起,将手中那份精心准备了数月的方案狠狠挥了出去,文件夹尖锐的金属折角划过空气,砰地砸中会议桌正中央的仿乾隆制青花瓷瓶,清水混合着折断的白玉兰泼洒在光洁的桌面上,如同某种不祥的预兆。

“关铭健。”蒋丞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他的名字,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万银席位上空荡荡的座椅,“人被扣着,通讯掐断,每一步还是被他抢先?!”

革新派的那位高层离场之前,面上挂着温润的笑,可话里话外却是充满了对华信的质疑,和对他本人领导能力的不认可。

香港媒体似乎被谁打通了信息渠道,争相报道华信香港分部和鄢氏基金的往来,刁钻犀利的标题被革新派年轻人打印出来,羞辱一般地递给他看。

一位身着中山装的中立派元老级人物在门口驻足,回头投来冷淡一瞥。那目光轻得像片羽毛,却重得让蒋丞瞬间僵直了脊背。

“年轻人,”老人的声音平稳却带着千钧重量,“棋差一着,不如静心复盘。今日之局,非天时不利,乃谋事不周。”

蒋丞的拳头狠狠砸在真皮椅背上,发出一声闷响。胸腔里翻涌的不甘与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他与关铭健之间,谁的手都不干净,可偏偏他总是慢对方一步,像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在对手精心布置的棋局里徒劳挣扎。

这盘棋,他输得彻底。不仅仅是在华银董事会的投票上彻底出局,更致命的是,香港方面显然已有关铭健的人稳坐后方,正以雷霆之势彻查蒋家的生意脉络,大有不挖出所有底细不罢休的架势。

先前他指使堂弟给周卿寄去那封恐吓信,本意只是想逼她退出泰国建材市场的竞争,吓退这个碍事的女人。如今看来,这步棋蠢钝至极——正因为他们曾参与过同一项目的竞价,周家反而能轻易调取记录,直接坐实他利用家族权势打压对手、大搞裙带资本、以权谋私的罪证。

一步错,步步错。

每一个试图反击的动作,都仿佛早被对方预料,并成了将他推向更深渊的陷阱。

泰国的崩盘无可抵挡,华信将越陷越深,保守派大约也将抛弃他,此刻红色资本群龙无首,各条体系制度杂乱无章,高层大概率要释放关铭健,让他先出来稳住大局。

终究是他和这一派的人输了。

他抬头看向窗外阴郁的积云,缓缓闭上了眼。

是变天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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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铭健的皮鞋碾过市医院湿润的花径,泥渍悄然爬上鞋面也浑然不觉。他拖着行李箱大步向前,仿佛迟一秒都是煎熬。

魏仲民从大厅里冲出来,一把将他紧紧抱住。这个平日里最擅言辞的男人,此刻却喉头滚动,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你怎么样……”

“琦琦呢?”

两人的问话几乎同时出口。关铭健抿紧嘴唇,眉头蹙起:“你之前不是说情况不严重?”

“嗯,”魏仲民带着他上了楼,去了二楼的特殊病房,“前段时间她躯体化比较严重,但目前似乎稳定下来,既然你暂时没事了,我劝她来医院全面体检一下。”

“好。”关铭健在拐角处看见忙活的阿昀,主动将行李交给她,摘下妻子送的羊毛围巾,扭开了病房的房间门。

“我不要喝!”鄢琦以为是阿昀,赌气似的把怀里的玩偶摔下床,整个人缩回被窝,烦躁地闭上眼。

黑色大衣的前襟还带着奔波后的褶皱,关铭健却无暇顾及。他含笑凝视着闹脾气的妻子,一步步走到床边,俯身将脸凑到她跟前。

这些天空虚的心脏瞬间被她填满,他笑她的孩子气,也笑自己的沦陷,如今他几乎无法离开她一分一毫。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鄢琦猛地睁眼,撞进朝思暮想的眼眸里。她瞬间坐起身,像树袋熊般挂在他身上,眼泪决堤而下。

“脾气这么坏,”关铭健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着问:“不要喝什么?”

“医院的青菜粥,”她哽咽了一声,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许久未见的丈夫,小手在他肩头摩挲着,企图确认着什么。

“我没事。”

关铭健握住她的手腕,在她额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是不是没吃晚饭?我陪你一起吃,不哭了。”

鄢琦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只是用指尖一遍遍描摹他的眉骨、鼻梁和嘴角,好像要确认眼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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