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只在对方干脆利落的要离开病房的时候,又喊了一声:
“妈妈,这段时间里有人来看我吗?”
这个称呼在她们二人之间,已经是很久不曾有过的称呼。
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两年,也或许,是五年,十年。
不应该这样叫的,毕竟,她们很多年都没有如此亲厚过了。
可叶青釉就是没忍住。
毕竟,在那如梦似幻的漫长一生中,尚且能说成父母的白氏与叶守钱,在她成婚后,不过年就携手而去。
自那之后,她便连个说挂怀话的父母也没了。
说不想念某种温暖,那肯定是假的。
王春月的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有,他们的钱我也收了一笔。”
“谁来看你,谁给了多少钱,我都没记住,不过谁没来看你,谁没给钱,我记得一清二楚。”
“你枕头底下那张大合照上,有一些没有划掉的人脸,那些都是没有来看过你,且没拿钱的。”
听起来可真有王女士的风格。
叶青釉忍着胸腔中的剧痛,尽力背过手去,往枕头底下摸了一把。
果然,枕头下有一张瓷所团建时的大合照,那时候师长还在,人也来的齐整,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没有后来针锋相对,互相戒备的嘴脸。
病房的门被轻轻拉开,叶青釉回过神,将照片放下,又轻声说:
“妈妈,把我的病床撑起来一点儿吧。”
“还有我的电脑呢?帮我把电脑拿来。”
“还有,我有点饿,如果能喝点儿粥就好了。”
絮叨的话太多。
王春月原本已经离开的步伐一个转弯,像一只发怒的豹子一般,几步折回到了叶青釉的床前,怒吼:
“给你叫一声已经不错了,你现在在使唤谁呢?”
“爱躺不躺,让我使唤你做这做哪,门都没有!”
王春月女士已经上了些年纪,容貌也不复年轻时候貌美,年龄带来的肥胖更是无法避免。
她脚步沉重的来到叶青釉床前,掌心横劈向下,又令铁床发出一连串不堪重负的怪响。
叶青釉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又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两双眼睛,都有点泛红。
沉默,无尽的沉默。
一个小时后。
安安稳稳靠在被摇起病床上的叶青釉,一边慢悠悠的吸着小米粥,一边慢悠悠的试图用唯一使用起来没那么疼痛的右手开启笔记本电脑。
做完检查的医生惊叹于叶青釉这么快醒来的事实,扶着眼镜,略有些诧异:
“除了车祸带来的多处骨折之外,其他好像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还是要住院观察一些时间。”
这位医生上了些年纪,标准的国字脸,属于丢到大街上都找不出来的人。
他似乎对这个病房的情况有所耳闻,斟酌后道:
“如果家属有金钱上的困扰,可以考虑转回普通病房话说您的家属呢?”
“原先不是一天也没有离开过吗?怎么病人醒了反倒走了?”
叶青釉松开悉心固定在唇边的超长吸管,含糊道:
“刚刚走,我妈妈她有点事情得去处理。”
“我这边自己也感觉自己没什么问题,如果能转回普通病房,还是希望能请您尽快安排。”
中年医生记录下最后几个数据,颔首:
“没问题,不过普通病床还是得先看排床表,我们医院病床一向很紧张尽力安排吧。”
叶青釉没有意见。
病房的门再次被关上,叶青釉也终于打开了两个月都没有打开的随身电脑。
她先是登录上自己供职瓷所的官网,看了一遍这两个月发布的所有公告,随即才登录上自己的工作联络号,开始逐一回复各路牛鬼蛇神的消息。
工作号都是一些专业问题的探讨,以及工作进度追问,叶青釉秉持着认真负责的态度一一回复完,随后才切换回自己私人的联络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