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闻确念叨着,很贵吧。
何止那学生心疼地碰了碰那串珠子,我家那破车,都不一定有你这手串值钱。
至此,闻确已经明白了。
全是骗他的,骗他沉香是随手买的檀木珠子,骗他治疗费很便宜,骗他没花多少钱。
那些割伤,被应忻高价买来的祛疤贴,都敷到只剩下浅浅一道。
那里很久没有再添过新伤。
是因为有人把这些伤疤接过去了,于是新的伤口不再找上他。
门口突然响起敲门的声音。
闻确大惊,没想到来得如此快。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用猫眼朝外看出去。
他怕外面是应忻。
又怕外面不是应忻。
他觉得自己太可笑了。
明明深思熟虑,做好了分手的准备,如今却还是慌张得像是一幅欲擒故纵的模样。
小闻儿?门外传来一个还算年轻的女声。
不是应忻?!
闻确这才从怅然中回过神,恍恍惚惚开了门。
开门的那瞬间,楼上邻居家姐姐的声音,响亮地传入他的耳朵。
他平时很喜欢和这种热热闹闹的人说话,总觉得这种时候,他才真正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现在,他却忽然莫名地,觉得那声音离得好远,仿佛和自己都不在一个时空。
小闻儿!姐明天结婚,给你抓了点喜糖,沾沾喜气啊。
邻居姐的声音明明和往常一样热情,他却只会愣在一边,无法回应邻居姐。
不知道为什么,闻确突然就觉得这个世界看起来很假,他迷迷糊糊地想,邻居姐都四十多了,怎么又结婚了。
但他还是礼貌地接过了喜糖,新婚快乐姐。
不客气。邻居姐笑起来很喜庆,她笑着拍了拍闻确的肩,我听楼下马叔说,你处对象啦?可以啊,哪天也领回家来,给大家伙看看。
没闻确眼看着自己声音越来越小,却不得不说出,我没对象。
啊?邻居姐震惊地尖叫了一声,然后扶了扶自己滑下来的眼镜,这马叔,情报有误啊。
闻确没有吱声,他好像也没法再吱声了。
从走出应忻家门的那一刻,他就平静异常。
起初他以为,是因为自己一直给自己洗脑,说自己离开是为了应忻好,使得自己终于脱了敏,不再在乎分不分开的。
可是直到现在,他连一句话、甚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好像不是的。
他在乎的。
很在乎的。
只是大脑刻意屏蔽伤痛信息,他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直到他嘴巴亲口承认,自己已经没有了对象,大脑才稍稍反应过来,他到底失去了什么。
闻确慌乱地关上防盗门,门外邻居姐看出来他不对,开始疯狂敲门。
闻儿!你开门!
闻确将这些嘈杂的声音都抛之脑后,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既然选择了一个人离开,他就要承担离开的后果。
手不自主地发抖,一直蔓延到全身,闻确开始想念应忻。
想念每次发病时,都会被精准包裹在另一个怀里的感觉。
想念有人爱他。
一想到从此,这些都将变成乌有,他要重新回到之前那样孤单的日子。
他的心开始隐隐作痛。
并逐渐转为刺痛。
持续的刺痛。
痛到有些呼吸不上来的时候,闻确连滚带爬地扑到餐桌边,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
彼时理智已经成为最没用的东西,这世上能缓解心疼的,只有两种方法。
一个是吃药。
一个是让其他地方,比心更疼。
闻确没有药了。
所以他只能选第二个。
水果刀尖刺划过小臂皮肤那一刻,闻确终于重新喘了一口气。
他知道邻居姐还在门外,所以,为了让她放心。
他用故作轻松的语气,朝外边喊了一声,姐,我没事,你走吧。
邻居姐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真的没事?
闻确望着花白皮肤上,渗出的鲜红色血珠,勾了勾唇角,没事。
确实不会有事。
他从前经常这样做,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刀口的方向、力度、深浅,早已无比熟练。
他可以轻松地保持伤口只停留在表皮,在能渗出密密麻麻血滴的情况下,不危及生命。
他每划下去一刀,都在想要忘记一个人。
但是他越是想要忘记那个人,就越是忘不掉那个人。
于是他每划下去一刀,都变成在想那个人。
他对于伤害自己这件事,表现得极为宽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