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搀扶住林慕禾,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裙角,果然已经被积在廊檐下的雨水浸湿了。
“经历了那样的事,已经睡不着了,躺在榻上没有睡意,索性想着出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你们什么忙。”
“没什么事情啦,”清霜笑着摆摆手,“那位提点大人的暗卫都去处置了,应当不用我们再操心了,只是盼望着以后能安生些,这半个月,真是没一天好觉,我眼底下都快生睑黛了!”
说罢,她又打了个哈欠,拉着林慕禾走进小厨房:“刚好姐姐熬的姜汤好了,林姐姐喝一碗,谨防着染了风寒。”
林慕禾被她拉着,在一只小凳子上坐下,片刻后,清霜便递来了一只包着防烫的白布的瓷碗。
小口啜饮着,她听着清霜在一旁忙活,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她这才开口:“清霜姑娘……”
“嗯?”后者正在刷锅,闻言回过头来,“怎么了?”
蹙着眉思索了片刻,林慕禾又有点犹豫该不该开口,捧着碗的手指也微微蜷起,缓缓地抠了抠碗壁:“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好奇。”
“好奇?”清霜停下手里的活计,眼珠子转了转,恍然大悟,“哦,你是说楚大哥是吧!”
“楚大哥?”林慕禾一愣,“他就是方才那位吗?”听着声音,是个从未听过的陌生音色。顾云篱似乎也是与他格外相熟,一眼就认出了他,转身进了书房,不知聊些什么,这么久了还未出来。
“是呢,我们与他是旧识,”清霜三下五除二洗完锅,拉了张凳子在林慕禾面前坐下,将没吃完的蜜饯分了些给她,“大约是三年前,在东京相识,后来辗转了许多事,这位楚官人外调出京,如今正是三年期满,回京述职路过。”
还是旧相识,林慕禾心尖忽然一麻,不明不白的滋味便开始蔓延起来。
“看起来,顾神医与他关系不错。”她这话倒不是阐述事实的语气,反而有些循循善诱,像是在求证,等待着清霜的回答。
清霜没听出来她有什么弦外之音,闻言也大大方方回:“那是!我们也算救了他一命,经历了生死,总比那些普通的泛泛之交亲近些啊!”
“唔。”
林慕禾愣了愣,抱着碗低头发呆,看得清霜有些急了,便催促她:“哎呀林姐姐,姜汤要趁热喝!凉了就没用了!”
“好,我这就喝完。”回过神来,她端起碗,一饮而尽。
姜汤的辛辣味道从唇舌窜了进来,直逼天灵盖,一下子给她热的额头冒了汗,四肢百骸的毛孔都打开了。
“呼!”重重出了口气,热汗从额角流下来,林慕禾赶紧抽出帕子去擦。
“哎呀,倒也不用这么急,你这一下不得热个够呛!”清霜哭笑不得,完全没看出来林慕禾行为举止间的异常,反倒乐得笑出了声。
笑完了,她不忘塞给林慕禾几颗蜜饯:“吃两口压压味道,这姜汤可不好喝啊。”
“多谢。”林慕禾接过,放进嘴里,那蜜饯的味道先是很甜,在口腔里蔓延开来,甜得她一个激灵。
“说起来,林姐姐先前在东京,不知楚官人的名声?”清霜嘴里嚼着蜜饯,含糊不清地问。
“楚官人……?”努力回忆了一下,林慕禾大脑空空,没想起来什么有用的信息。她久居内宅,不知这些也是情理之中。
清霜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表情一滞,有些愧疚地收起了蜜饯果干袋子。
林慕禾深居内宅,本就是笼中鸟,自然不会知晓这些宅外之事,她方才无意一句话,不知是否会让林慕禾神伤……于是乎,清霜抿了抿嘴,开始给自己找补:“也不是,这些事本来也不足为道,不知道也是正常……是我多嘴了,姐姐还嘱咐过我,不要多提这事儿。”
最后这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慕禾抿着嘴里的蜜饯,心情怪怪的。那蜜饯外面的糖霜被她抿了干净,原本果子的酸涩味道便又接了上去,在她嘴里继续蔓延。
是她小瞧了这蜜饯果子的威力,酸涩的味道淡淡的,却遍布了整个口腔,快要上及牙根。她被这上涌的酸意弄得有些恼,皱着眉连核一起都吞进了肚子里。
“那这位楚官人,是何许人也?”没忍住好奇,她继续问。
“他啊,”清霜想了想,“我叫不上来那个名字,只知道他三年前秋闱武举夺魁,是名动京城的状元郎,大名楚禁,表字一个行蕴,听说那会儿京奂湖游船庆贺,场面不知多热闹呢。”
听她嘴中的“听说”,林慕禾反应过来:“听清霜姑娘的话,是未曾去过东京?”
“未曾,”提起这事,清霜还有些遗憾,“那时本要去的,只是遇上了些事情,变成我在东京城外接应,便只能遥望城中繁华盛景。”
“你这么一说,我大概有些印象。”大豊建国之史特殊,太祖时便忌惮边将兵权,花了好些年来收回,继而便导致朝中文武官员不平的现象。因此,武举不似文举三年一次,而是六年,上一个连中三元的武举状元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朝中已没人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