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着想再次打起精神,头却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感受到速度越来越慢,身后的人也一言不发,林慕禾心里毛毛的,刚要开口询问一声时,肩头却蓦地一沉。
熟悉的气息顺着肩膀爬了上来,她一惊,忍不住一个瑟缩。
“顾、顾神医?”
身后的人似是不堪重负,眉心紧锁着将下巴搁在她肩头,缓缓调息。
努力保持着意志清明的顾云篱撑开一道眼缝,忍着左肩钝痛,断断续续道:“抱歉……不能再骑马了,接下来的路,只能自己走了。”
林慕禾只觉,顾云篱的声音从未这般清晰过,那不规则的气息像是羽毛一般,轻柔地在她耳根浮动,她后背僵直,不敢动弹,好半天才听懂她的话,呆呆地点了点头。
胸腔里,心脏扑通扑通跳着,不知是劫后余生的激动,还是怕自己稍稍一个动作,再惹身后的顾云篱更难受。
片刻后,没有人催动,早已有些疲累的马终于停下,在一处树下啃起草吃。
“能自己下去吗?我恐怕不能扶你下去了。”沉默了一会儿,顾云篱迟钝地反应过来,轻声问。
“能、我能!”忙不迭应了一声,林慕禾连忙松开紧握的铁环。
肩头的热源忽然消失,顾云篱只觉半边身体已经麻痹了,便先让林慕禾下了马。
听她轻声落地,她模糊地瞧了一眼马下,艰难地挪动麻痹的身躯翻身下马。
马匹甩尾声与细细密密的雨声交杂,密林中格外静谧,她看见林慕禾在自己身前站定,白纱上血迹已经干涸,她身上的衣服也沾着血迹。
“林姑……”声音刚起,眼前却忽地一阵晕眩,天旋地转起来,一下子头重脚轻,顾云篱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提醒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便朝前栽倒而去!
倒下的那短短一息间,是没有意识的,只是眼前一黑。
可林慕禾却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身前猛地栽过来一个人影,她感受到身侧风速急变,下意识地便张开手臂,可还是没做好准备,还是被突然压下来的重量给压得后退了好几步。
血腥味混合着药香传来,她心口忍不住酸涩,情绪如海浪一般翻滚着。下一刻,她轻轻搂住顾云篱,却不知为何,不敢伸手触碰她,可指节却忍不住攥起她已被雨淋湿的衣料。
“你还好吗?顾神医,不能在这里久留……”勉强撑住她,林慕禾摸索着颇为忙乱地换了个姿势,将顾云篱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扶着她站定。
一片漆黑的混沌中,顾云篱听不真切,只觉有人在她耳边嗡嗡细语。
一声一声的“顾神医”,好熟悉,却又好似远在天边。
她缓缓撑开眼皮,感受到自己正被人架着,在黑暗中摸索行走。
视野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她强迫混沌的大脑运转起来,声音极低地回应她:“……我在。”
林慕禾一颤,立刻哽咽着应:“你撑得住吗?”
无暇回答她,顾云篱扫视一圈,这里果然如何照鞍所说,一片密林,此时遮天蔽日,根本找不到方向。
“朝前走,”她颤抖着换了口气,肩头的痛感让她又清醒了几分,“把马匹留在这,无论如何……先走。”再逗留,恐怕那群人就要追上来了。
密林虽大,却总有找到的时候。
林慕禾却迟疑了片刻,她看不清路,在这密林中行走更是艰难,从方才起,她也只敢一步一步挪动,生怕摔倒。
似乎知晓她所惧,顾云篱搭在她肩头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她:“只管走,我还尚且晕不过去。”
有她这句话,心里那些迟疑、对未知的恐惧就减淡了许多,林慕禾捏紧裙角心中一热,半晌,点了点头。
两人相互搀扶着,终于迈开步子。
林中枝桠低矮,时不时擦着额头过去,还有在人脚下的灌木,起初走起来,困难重重,顾云篱托着沉重的步伐,一点一点避过,到后来,这相互搀扶着走路的模式总算熟稔了许多。
速度也逐渐加快,而雨水再次下落,雨季的江南之地便是如此,一阵接着一阵,没个停歇。
好在,这密林里总算不是无处可避,走了不知多长时间,两人终于找到一处低矮的避雨处——那是一间极小的土地庙,小到只有躬身才能入内,土地神像早已斑驳掉漆,不知经历了多少无人供奉的年岁。
第69章 仿佛要将身体嵌入她的骨血之内。
两人挤进去,这土地庙内便只剩下逼仄的空间,稍稍抬起头,便会磕到脑袋。
石板阴冷,却也只能席地而坐。顾云篱也总算能喘一口气,处理自己的伤势了。
黑黢黢的土地庙内,只听得见雨滴打在瓦片上的声音,还有两人漂浮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还有极冷时,感知到的那似有似无的体温。
两人应当离得很近,却都默契地没有再靠太近。
麻药的劲儿正渐渐消退,痛感便比方才十倍百倍地翻涌,加之一路上雨水浸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