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殷千寻的杀戒已开,再无回头之余地,她也只能把自己填进去,能多揽一份是一份,横竖都是孽,不如往自己身上引。
她持剑冲进战阵,拼命地抢在殷千寻前头对侍卫们出手。
刀刃劈开血肉的感觉像斩进浸透水的棉花,闷闷的,连惨叫都听得不真切。
然而不过是蚍蜉撼树——眼下,殷千寻杀意太强,杀招凌厉、狠辣、迅猛,且招招致命,完全不是现在的仲堇所能阻拦得了的。
难道是这些日子遭遇了什么事情吗?怎么看都像是在哪儿憋了一肚子的戾气,到这儿发泄来了……仲堇想不透,也没工夫想。
除了担忧殷千寻下一秒会突然变成一条蛇之外,眼下,侍卫们仍在一波波涌来,像是永远杀不完的蟑螂。
渐渐地,仲堇的手臂越来越沉,开始力不从心。解了几次蛇毒的身子,本就未完全恢复,反应能力也弱了许多,稍有个不留神,腹部便挨了一记狠踹,吃痛的身子往下一沉。
她拄着剑单膝跪在地上,喉间一股腥甜上涌,哗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殷千寻闻声回首,正见一柄利剑朝着仲堇劈下来。
红影倏闪,她手中的剑光往上一挑,那意欲刺向仲堇的侍卫,顷刻间身首分离。
一颗新鲜头颅带着血线,径直飞向了公主,而后不偏不倚落入了公主的怀中。
颅内喷涌的鲜血在金缕衣上晕开了大片猩红。
原本好整以暇的公主被这飞来横头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张牙舞爪推开了这玩意儿,华贵的衣袍上已是一团红色污浊。
殷千寻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些蟑螂根本灭不净,也腻了,该换个目标了。
她的剑尖突然转了个弯,直直抵向了公主的眉心,寒光逼人。
惊魂未定的厉宁公主瞳孔又骤然扩大。
她明白自己犯了个致命错误——她不该呆在这里看戏——眼前这个杀气腾腾的女人不是仲堇,与自己没有半点子情分,更不会顾忌自己是什么九五之尊……
死亡的气息拂过眉心,公主决绝地闭上眼,眼睫轻颤,红唇微抖。
自然是不甘心,可挺直的脊背却始终丁点儿未弯。
她等着那柄冰冷的剑刺穿自己的头骨,可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
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惶惑着睁开眼。
好家伙,漫天的狗粮扑簌簌,砸在她脸上。
仲堇从身后紧紧拥住了殷千寻,染了血的手指深陷入对方腰间的衣料。
此时此刻,在血腥味漫天的凶杀案现场,仲堇贴在心上人耳边呢喃:“够了……”
“若你要出气……发泄……也该杀够了……”她每说一个字,便有血流从嘴角汨汨而出,淌在殷千寻肩上,一袭红纱洇成了更深的暗色,“我们……走吧……”
一声声低语混着血气,缠绕在两人之间。
殷千寻剑势一顿,剑尖颤了颤。
“好。”
然而话音方落,她的剑锋又倏地下移,毫无征兆地贯穿了公主的肩头,又在狠厉抽离时带起了一串晶莹飞舞的血珠。
等侍卫们回过神来,只见红衣翩跹间,两道红白相融的影子已掠过琉璃瓦,转瞬消失在宫墙外的暮色里。檐角的铜铃被风引得叮咚作响,似给这场杀戮奏了终曲。
公主颤抖着跪在血泊中,捂着的肩头钻心地疼,心头却燃起一团异常灼热的火——若能把这个女人拢来为自己冲锋陷阵,何愁疆土不扩?
她狠狠挥开冲上来搀扶的侍从,嘶声喝道:“废物!还不去追!”
第53章 从门板一路跌跌撞撞,吻到了床榻上。
夜色如墨,骏马踏碎了郊野的寂静,扬起细碎的沙石,打在道旁的荒草上。
殷千寻攥着缰绳的手有些麻了,渐起的月光在手背上慢慢凝出一道道青痕。
仲堇静静地在她身后,一双细长的手臂藤蔓般禁锢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每一次呼吸都挟着微微的热意,随着马背起伏的节奏,钻进她的后颈。
皇城的追兵一直不远不近跟在身后,铁蹄声如附骨之疽,隔着一层薄雾,清晰可闻。
没脑子的东西——上赶着送死来了。
殷千寻心中掠过一句轻嗤。换作几个时辰前,她那柄剑刃又该饮血送他们一程。
可此刻,仲堇前胸贴着她的后背,染着药香的温暖顺着脊椎攀上来,竟将她一团杀气渐渐给融化殆尽了。于是只管策马,在陌生城镇的郊野之间似无目的地穿行。
青石板路上马蹄声脆,转过七道弯,掠过最后一个界碑时,招人厌的蟑螂们终于远远甩在身后。
身下的马渐渐放缓了步子,湿漉漉的鼻息翕动着,在寒夜里喷出团团白雾。
然而腰间的那双手,却丝毫没有要松下来的意思,反而越箍越紧,像是恨不得嵌进去,一寸寸填补这几日分离的空缺。
她的手搭在仲堇腕上,轻轻拨了拨,没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