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羌三部皆退。烧当部落争权不休,早已递来和谈书;先零、卑湳两部消殒,合为穆尔嫣新部于扎陵湖畔为首,聚拢了诸多小部族。如今也已暗中约定和平。
巫亚停云平声道:“该回朝了。”
此桩战事起于天隆九年暮秋时,结束于今日天隆十四年十一月,五载有余。
“将士们无人会想在边关过冬。”巫亚停云转目看向了窗外沉沉的天空。“已入仲冬……此时启程回京,应该刚好过年吧。”
三日后,中军凯旋回京。
左相文墨染于端木若华面前请示后,又征得蓝苏婉同意,于毕节城外的孤崖下亲手挖出了叶绿叶的尸骨,薄棺收敛,一路入京。
老将郭沅率五万宿卫军留下镇守边线。
出发前一日,影老寻到南荣静,于暗处跪下道:“禀少主,属下从冷丘山崖南面的涧水中救起了一个人,是凌王义子之首叶萍……因顾念影主昔日恩情,属下给他指了去漠北的路。他与他将寻之人,正是中军眼下命人在全力追捕之人。”
青年闻话只不言,脸上表情始终冷凝。
影老低头再道:“少主但有不允,属下立时追上去杀了他。”
“不用了。”南荣静转身行出了暗处,头也不回道:“这些事我不想过问。以后我不叫你,你管好影网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影老沉声以应:“是。”
回京一路无事。
近京郊,骁骑营统领穆流霜纵马匆匆赶到端木若华所坐的马车旁:“端木先生,左相大人呕血了!烦请先生去前面马车里看看!”
他靠近马车时,马车内原本静坐于车窗旁的少年人立时戒备起来,绷紧了全身肌肉,手已按剑,被白衣女子强形压住了手腕。“枭儿,不可。”
遂变温顺。
文墨染所乘的马车紧随于载着叶绿叶棺椁的马车之后,白衣人掠身而至,入马车前,本能地抬首看了一眼前面车帘下隐约露出的漆黑棺身,方入马车内为文墨染看脉。
黑衣少年被端木若华强行要求留在师徒二人的马车中候她。
马车内,文墨染呕血后已然昏迷。端木若华见得他的面色,心下便沉。
指尖凝着文墨染腕间的凉意,看着昏迷之人唇上暗红的血渍,眸光只更沉。“他的脉细若游丝,沉伏若坠渊之石……这绝非初次呕血能成的脉象。本是久病元亏之人,心神易累,气血较常人不足……今番已然气血耗散,心脾似朽木……他已郁积劳神至五内皆伤。”
穆流霜听得脸色寒白,巫亚停云闻讯也已赶了过来。
端木若华抬头看着二人道:“他应是早已心存死志,强撑至此,或许便为了眼见战事平息……”顿了一瞬,端木若华续道:“还有把绿儿的尸骨带回洛阳皇城安葬……”
“眼下战事已平,待到心中另一桩余愿了结,他心中那口气应当便松了。”
言下之意,后续会如何,不言而喻。
穆流霜目中痛意浮沉,几度张口,却都说不出话来。
“我以点水针法助他摧散心神郁积,勉强锁住气血延缓溃散……”端木若华自袖中取出针囊,捏针于指轻轻擦拭,同时悯声极缓道:“如此应可使他五内伤竭之势暂缓拖延……只是待绿儿入土为安,他若心意已决……恐怕、回天乏术。”
穆流霜伸手扶在马车车辕上,强行稳住了身形。能见指间颤簌。
此一战,左相往而监军,骁骑营为了护卫好左相损失惨重……穆家儿郎三者去二……竟终是未能履职难以复命。
——皇上若得讯,该如何?
中军一路北上入京,众多曾往助战的江湖人士已然各自归家。
原本孔嘉因有丢失《奇谋录》原册之罪,战虽胜,但仍需入京承罪。后得知《奇谋录》原册由西羌虎女拉巴子进献给了酋长姚柯迴,如今就在烧当部落王庭。后大夏与之和谈,条件之一便是烧当归还《奇谋录》。
如今《奇谋录》原册已被孔嘉带回塞外孔家。
普安城中时,孔嘉便将当初得赐的“叶”字玉牌归还左相,托请了左相与大将军为其陈情、功过相抵,待二人点头应允后,与孔懿并马回往了塞外孔家。
洛阳城外,中军抵达,叶征亲领文武百官于大开的城门前相迎。
随后军中要员入宫觐见受封,同时下旨犒赏三军。
洛阳城内外,一时无处不闻百姓与将士们的欢声。
太极殿上,白衣白发之人依照当初与赫连绮之约定之言,详陈了羌民入夏之艰与处境之难,谏言叶征拟策善待入夏羌民,平息其怨。
得诸将附言,群臣认可,叶征纳之。
巫亚停云将所书助战江湖人士名号陈书递上,叶征下旨张榜以告天下,并赐武举人之身,榜上江湖中人若有意皆可入朝为官,许以百户、千户之职,量才授官。
塞外孔家文武首此战功高,除却功过相抵外,还另赐宫中秘本藏书十册及百金。
文墨染虽难掩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