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了眨眼睛，脸压过去,快要贴上陆琰修的唇，眼睫毛太长，扑闪时还会扫到陆琰修，可他像是没有察觉到，不仅没有退开，反而还有更近一点的趋势。

陆琰修略微侧了侧脸，自然避开，无奈至极。

被娇养惯宠了两年多的小天使一扫过去的小心胆怯，近段时间更是变得嚣张至极，敢明目张胆地跟陆琰修对着干，不让做什么就偏要做什么。

陆琰修偏还拿他没什么办法。

每次他一板起脸，作出要凶人讲道理的严肃样子时，凌岁虞就会即使敏锐地注意到细微的变化，然后嘴巴一抿，头一低。

装哭，一副被欺负的委屈模样，假得很。

偏偏陆琰修就吃这一套，一看人不高兴了，耷拉着头肩膀也塌了，就会忍不住放轻语气，温柔地去安慰。

几乎都快成条件反射了。

也正是这样的纵容，让凌岁虞更加无法无天，在他跟凌岁虞分床睡的第二周，直接堵上门来，大大方方地逼着人答应和他重新睡一个房。

凌岁虞还特别理直气壮，仰着头，利索地讲歪理，“我都跟你睡了那么久了，又不会因为一个星期不在一起就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你上个星期能跟我一起，这个星期我都把它当做奖励索求了，你有什么理由拒绝。”

“哥哥，做人要讲诚信，这是你教我的哦。”

他再度把桌上的东西推回来，“我也不收回来，三换一，把奖励给我。”

陆琰修没说话，只是非常坚定地，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又推了回去。

两个人目光直直对视。

凌岁虞不甘心，不愿退让，陆琰修不愿意，也不曾躲闪。

僵持片刻，凌岁虞胸膛起伏片刻，还是扛不住，先一步开口，他疑惑，“干嘛不同意，你就算拒绝我，也得给我个理由吧，不然你也太坏了。”

他语气里满满的控诉。

陆琰修也知道自己没理，被训了也没有生气，他淡定得很，从头到尾脸色都没变化，始终是温和的，甚至带了点纵容的意味。

凌岁虞说着说着就没声了，盯着陆琰修，一股闷气涌上心头，他咬了咬唇，撇过了头。

手边上是刚刚被退回来的卷子奖牌，奖牌贴着手背，凉凉的，正如他逐渐凉下来的心。

他闷闷道，“你就是把我当小孩子敷衍我。”

陆琰修无奈，“你也确实还不算大人，小鱼，换几个愿望吧，你都这么大了，我再陪你睡也不像话，你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而不是一直和我待在一起。”

“所以你就是烦我了，”凌岁虞从桌子上跳下去，扭过身子，背对着陆琰修，声音低低的，“我都没有觉得自己私人空间少了，你替我担心什么。”

“既然这样，我今晚不回来了，去宋霍然家玩，明天直接去学校。”

丢下这句话，他就小跑着出了书房，门被带上，扣紧时发出一声脆响。

陆琰修微微愣了愣。

他垂眸，凝视着桌子上的东西，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缓缓伸出一只手，捏住了卷子边缘，指头勾着奖牌带，把它们拿到了面前。

那个红色的100分，还有金牌灿烂的光，一起印入了眸底。

他轻轻地抚摸着这两样东西，不知为何，反而又想起了凌岁虞临走前的模样。

不是假哭，瞳孔泛着水光，眼圈空空的，嘴唇抿得很紧，是真的很委屈的样子。

陆琰修想，凌岁虞假哭的时候声势浩大，又是抹泪又是哼哼的，从来都不加掩饰，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不高兴了，偏偏真哭的时候，就不出声了，是默默的，静静的，隐忍的，泪也是一点一点地流出来的，这种时候，他却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的脆弱了。

只不过，之前，这个别人不包括陆琰修，凌岁虞会自然地扑到他的怀里，软绵绵地撒娇，表现出自己的依赖。

而这次，他选择了离开，去那些所谓的别人在的地方，倾诉自己的委屈。

陆琰修不断抚摸卷子的手顿住，他心极其微妙地一紧，不太舒服，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离开了一样，而他却没有及时留住。

这次是他让凌岁虞伤心了，凌岁虞想逃离他身边也是应该的。

陆琰修用这种理由说服自己，可不管怎么劝，他到底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心脏跳动速度有点快，他能够清楚地察觉到，他的体温升高了一点。

宋霍然和谭自明两个人，他在这两年也投了不少资源给他们，他们也不愧是学校名列前茅的优等生，极其聪明，也善于抓住机会。

他只要给了资源，两人就会如同狼一般目标准确地捉住并且消化。

在陆琰修看来，现在的两人都勉勉强强可以撑起凌岁虞暗恋对象的称号了。

只不过，不管陆琰修怎么旁敲侧击，凌岁虞都没有承认过自己有喜欢的人，也没有告诉他喜欢的人是谁，他从那两个人的行为中，也推测不出来更多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