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心里不是滋味,从前最难挨的时候,都没见郎君这么颓唐过。
“谢府独子大婚,肯定很热闹吧。”江珂玉絮絮叨叨,“去的都是达官显贵,连宫里的娘娘都会送贺礼,好多好多人,祝他们缔结良缘,百年好合。这些,我都没给过她,她不原谅我,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
六安无声叹了口气,“郎君,事已至此,您得往前看啊。”
“往前看?”江珂玉双目失焦,忽地笑了,“往前跳还差不多。”
他说着站了起来,阔步往外走,“我这就去找口井往前跳。”
“啊?”六安一惊,急忙拉住他,“郎君你醉了!”
江珂玉甩开他,“我没醉,跟你开玩笑的,你真没意思。我还有孩子要养呢,我怎么可能去寻死?”
六安紧紧跟随,不敢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诶?”江珂玉原地转了一圈,“我孩子呢?”
“在东宫玩呢。”六安小声道。
江珂玉皱了皱眉,“瞧我这记性。”
他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您去哪啊?”
“找、井。”
“您别闹!”六安真急了。
江珂玉却笑了,“开玩笑的,你看你又信。”
六安:“……”
虽然江珂玉嘴上这么说,但往外走脚步却一直没停。
“郎君你真的醉了,我扶您回去休息吧。”六安担忧道。
“你放心。”江珂玉再次将他推开,“我没醉,我知道自己在干嘛。”
“那您又不找井,到底是要去哪啊?”
江珂玉站在台阶上,看了看天,似乎被阳光刺到,所以眯起了眼。
“去、看看热闹。”
老宅中亦到处都是喜气,红绸铺了一路。
宋宝媛坐在铜镜前,看着身着喜服的自己,恍若隔世。
六年前,也是坐在这里,她心情忐忑,又无比期待地等着郎君的到来。
那时她刚刚及笄,满脸青涩,一点藏不住紧张。
但此时此刻,她比自己想象得要淡定从容得多。
“我们小姐真漂亮,跟仙女似的。”巧月站在她身后,不吝夸赞。
巧银蹲在一旁,整理着腰带,附和道:“我们小姐就是天仙下凡呀!”
宋宝媛失笑。
“谢公子派人送来的喜服和首饰都好看。”巧月挑着簪子道,“当年小姐仓促和郎君成亲,都没来得及准备什么,我还一直觉得可惜来……”
“咳!”巧银蹙眉出声。
巧月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偷瞄了一眼自家小姐的神色,赶紧抿了抿嘴,当作自己什么也没说过。
宋宝媛没什么反应。
人要往前看的,不能总执着于过去,她心想。
“人来了。”
守在门口的岑舟冷不丁提醒道。
巧银巧月赶紧拿起红盖头,给宋宝媛带上,扶起她往外走。
不再有父母亲眷,便省了许多流程。
原本并不忐忑的宋宝媛在走出老宅的路上,只能低头看到脚下,心里无端笼罩起许多茫然与愁绪。
直到谢予朝的手伸到了她面前。
“别怕。”
老宅门前,谢予朝俯身在她耳畔,轻声道,“别怕,一切有我。”
突然有了主心骨,宋宝媛握住这只温热有力的手,悬着的心慢慢落下。
进入花轿后,除了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宋宝媛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谢府,谢明儒亲自着客人。
“谢大人养了个好儿子啊,会试第一,殿试也是第一,日后说不定比谢大人你,还要出色呢!”
“这话可别让他听见了,不然尾巴得翘到天上去。”谢明儒笑着摇了摇头,“不过略有几分才情,能入陛下的眼也是运气使然,当不起大家如此夸赞。”
“诶!谢大人何必谦虚,谢公子的才华大家有目共睹啊!谢大人不如跟大家说说,这孩子是怎么养的,我也好照葫芦画瓢,看看我家那皮猴子还有没有救!”
大家伙盛情难却,谢明儒也难得高兴,今日是少见的和蔼,“孩子有孩子的造化,由他们自己就是。犬子初涉仕途,日后还得仰仗各位大人多多关照。若是他闯了祸,也绝不能姑息,各位尽管当自家孩子教训!”
“那看来这谢公子是耳濡目染,被谢大人熏陶的。若有谢大人几分风采,没准还得谢公子这小辈,来提点提点我们这些老东西呢。”
“对啊对啊。”
“……”
觥筹交错间,谢明儒看到了站在角落里朝他点头的林管家,于是道:“大家尽兴,我先失陪一下。”
谢明儒只身走进一间外人进不来的房间,没过多久,林管家也进来了,还带上了门。
“如何了?”
林管家回答道:“我们的人已经成功引出暗中跟随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