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漏风的简陋柴房里,此刻挤满了人。冯十一站在最前面侧,看着闭眼躺在门板搭成的简陋床榻上、紧紧挨在一起的两人,只觉好笑。
这堂堂淮王殿下,生来锦衣玉食,没成想有朝一日,会沦落到睡门板。
不过睡门板,总比丢了命要好吧。
移开视线,冯十一看向站在霜娘面前、面色通红拼命解释的汉子:“当家的,我真不知道他们是谁!就是看他们长得周正,我家妞儿眼看要嫁人,死活看不上寨子里的人,我没法子,才捡回来想让妞儿挑挑……”
啧,眼光真不错。
这魏晋长得周正,这赵靖川可更是长得俊朗。
这大雪天,这么远的路,辛辛苦苦扛回来给女儿当夫婿,也真是拳拳爱女之心啊。
冯十一暗自诽腹之余,瞥向那汉子。
“你捡人时,还有见到旁人吗?”
大汉点头:“有。好几个穿着黑衣蒙着面的人呢。不过我早一步将人藏在我们挖好的地洞里了。”
寻常人见了蒙面黑衣人,多少会猜到有麻烦,这汉子倒好,为了女儿什么都不管不顾。冯十一没再多问,伸手探了探魏晋和赵靖川的鼻息。
气息炙热,再摸额头,也是滚烫。她皱眉转头,看向正指着汉子鼻子训斥的霜娘:“霜娘,出来一下。”
漆黑夜色里,霜娘的脸色沉如墨。她看着冯十一,冷声道:“后头跟着什么麻烦?”
冯十一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不过已经十多天了,麻烦没找来,这么多官兵搜查也没发现人在你们这,应该没事。我来本就是要找他们的,你派人帮我送个信,我让人来接他们走,人走了,即便有麻烦也找不到你们了。”
霜娘沉着脸点头:“天黑路险,天亮了我就让人去送信。”
冯十一又道:“寨子里有大夫吗?找来给他们看看。”
霜娘转头吩咐人去请大夫,回来后问道:“你怎么会和什么王爷扯上关系?难不成他是你夫君?”
冷风吹进冯十一微张的口中,她猛地咳嗽几声,瞪眼道:“我夫君比他好千百倍,哪是他能比的!”
啧,酸气冲天。霜娘没再追问,也没心思继续和冯十一喝酒。她让冯十一去自己屋里睡,自己则转身开始召集寨里人。
找到人了,人也还活着。
多日没睡好又喝了不少酒的冯十一难得睡下。再睁眼时,天色未亮,她推门而出,环视一圈只觉一片死寂。凝神细听,心头一紧。
寨子里的人都去哪了?
冯十一快步往柴房赶,刚到近前,就见柴房前有个清瘦身影在舞剑。她一步步走近,那身影收了剑:“醒了。”
冯十一点头:“寨子里的人呢?”
收起剑的霜娘随意找了处台阶坐下后,掏出帕子擦拭剑身,边擦她边答:“我让他们都下山了,等你走了,我也得下山。”
冯十一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霜娘,你从前可不这么谨慎怕事。”
霜娘面色不改回道:“他们不是你我,也不是青衣阁的人,就是些被逼上山的农户,真来了麻烦,他们就是白白送死。况且就算不为他们,也为我那臭小子。他年纪到了,该进学了,总不能一辈子在山上当山大王吧。”
提到儿子,在冯十一印象中比她还彪悍的人,眼底竟泛起柔光。
冯十一低笑一声:“论辈分,你儿子得叫我声姨。当姨的总得送份礼,我夫君学识极好,过些时日若再开馆,就让他收你儿子入学,不用束脩。”
这话让本在擦剑的霜娘抬眸看她,表情不善:“冯十一,你怎么还这德行?你打了我儿子,我还没要赔金呢,这见面礼就免个束脩?你还是人吗?”
冯十一理直气壮:“束脩也不少银子了,况且你再找不到比我夫君更好的教书先生。”
霜娘嗤笑:“夫君夫君,一口一个夫君,你是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旧人相见的喜悦友好,没撑过半夜就变了味。两人坐在冰冷的石阶上,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争辩声越来越大,吵醒了屋里昏昏沉沉的人。
“咳咳!”
压抑的咳嗽声响起,外头的两人齐齐住了嘴。寂静中又一声咳嗽传来,冯十一立刻起身往柴房走。
而就在冯十一推开门瞬间,凌厉的掌风迎面而来。她沉着脸侧身,顺势扣住对方手掌,一扣一摁一扭,健壮的手臂以诡异的姿势扭曲着,而手臂主人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扭曲。
看着那扭曲的面色,冯十一一甩一推,将人推得退开三步。
被推开的魏晋刚稳住脚步便想再动手,可再看清冯十一的脸后一愣:“郁夫人?”
刚踏进门的霜娘听到这声郁夫人,不由挑眉看向冯十一,眼神颇有兴味。而冯十一面色不改:“感觉怎么样?”
感觉自然是遭透了,可再遭,最起码还活着。
看着魏晋苍白的脸,冯十一从怀里掏药瓶倒出一颗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