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丛:“当年,你也是别无选择。你也才十六,又身负重伤,圣旨已下,圣心已失,能保住命便已是万幸,你又能如何呢?”
当年圣旨虽已下,圣心虽已失,他也虽重伤。但他该怀疑,该早些发觉不对的。那样,他应该也能早早替父兄复仇。从而保住镇南侯府一府,还有那场因为镇北侯府所谓通敌的败战中丢失了性命的千万百姓和将士的性命。
如今,虽然事情朝着他的筹划发展,但终归还是太迟了。死了那么多无辜之人,他才发现这一切。
而也就是死了那么多无辜之人,才让他此番忍住了领军去攻打突厥大军的冲动。
当年,父亲便是死在突厥大军主帅阿史那骨咄禄刀下。
天知道,他多想亲手砍下阿史那骨咄禄的头,用他血去祭父兄。可他却只能硬生生忍下。一来为了后续的筹谋二则也为了不再多增伤亡。
父兄若在,必然也会觉着他的选择没错的吧……
怅然片刻后,郁明回过神。他没有应陈丛方才的那番话,而是道:“可要随我去看看这些时日军中抓到的奸细和叛徒!”
说到此,陈丛神色一正。
“去!”
随郁明去了,陈丛才发现此番郁明再回军中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局面。
看似两万大军都是当年旧部,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靖北军真不是当年铁血手段治理下的靖北军了。
有心之人安插的奸细,有心之人挑拨的叛徒,还有突厥那边派来安插进来的人……
郁明:“这些人,都交由你处置。到时候奏呈军报时,只说是你查出来的便是!”
先是给他粮草收买军心,如今更是将这功劳安到他身上。
陈丛哪能不知道,郁明是在给他铺路。
看着那清俊的侧脸,陈丛深深叹口气。叹口气后,他还没说话,郁明又继续道:“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军中的钉子只怕仍没拔干净。我走后,李正会留下的,他会继续带人查的。你那头,最好也自查下。”
陈丛本想说自己军中必然没问题,可想起靖北军的种种,他还是咽下了那笃定之言。
走了一圈,外头天也亮了,郁明带陈丛见了一众将领。对于陈丛还有他麾下的陇西军,一众将领并不陌生。昨夜过后,本对陈丛及陇西军到来感到欣喜的一众将领,如今却满心复杂。可再看看坐在陈丛身侧的郁明,一众将领还是挤出了笑脸。
笑脸过后,便是本该办的庆功宴!
庆功宴定在了夜间,比起军中高阶将领的心事重重,不知内情的士兵却是难得热闹。
外头热闹非
凡,冯十一却发觉他异常沉静。
冯十一并不善变猜人心,所以她直接发问。
“怎么了?”
郁明摇头:“没什么,只是想着,此处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承载了他与父兄多年记忆,流着父兄鲜血的土地,此生他应该是不会再踏足了。
冯十一没有说,想来陪你再来便是。她只是道:“要不要上关墙再看看。”
郁明偏头看她,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好。”
出帐时,郁明依旧给她披上了带帽的斗篷,斗篷将她遮得七七八八,却仍挡不住军中将士探究的眼神。
至于军中将士为何今日如此胆大,一来是今日热闹氛围和酒壮了他们的胆,二来是他们听说了将军夫人那日在墙头上,仅凭一弓和数把箭,箭无虚发,取了数个突厥士兵性命的事迹。
刚听闻将军夫人追来,又见她被护在那大帐里时,还以为是个粘人的高门女郎。
可如今,这哪是什么高门女郎,这明明是不输男子的巾帼须眉!
一路所过,军中将士都在偷偷打量她,冯十一自然也是感受到了这些视线。作为杀手,喜欢隐匿在暗处,如今明晃晃被那么多人盯着,冯十一有些不适。
“他们都看我做什么?”
郁明笑笑:“他们不是看娘子,是敬娘子呢。”
敬?
她有什么好敬的!
冯十一想不明白,直到上了关墙,看到了同在关墙之上的陈丛。
再次相见,陈丛看向她的眼神发着亮。
“弟妹,我可是听军中将士说了你的事。你的箭术可是家中长辈所授?”
陈丛说着就迈步朝他们走来,就在要走到近前时,郁明将她往身后拉了拉同时迈前一步,挡住了陈丛。
看陈丛不止眼睛发亮,面色还微红,走近还闻到淡淡的酒气,郁明便知道,他这是喝了酒。
郁明没有动作,而是给一侧的李正使了个眼色。随即他才道:“这上头风大,陈大哥喝了酒,还是少吹风为好。我让李正送你回帐吧。”
郁明说着话,李正上前了。刚搀扶上陈丛,便被他甩开了手。
不止李正的手被甩开了,挡在自家娘子面前的郁明也被陈丛扒开了。
被身型强壮的陈丛一下便扒拉开的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