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心妒火,视线透过被雨线蜿蜒沾湿的车窗,盯着不远处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
段汀忽而想。
来这里能做什么?
质问玉流光吗?
一次两次,结果都不好,他不会再进行第三次无谓的抗争。
玉流光又不会听他的,到头来反而还要骂他。
订婚就订婚,不就是订婚。
少他一个,还有祝砚疏这群人去闹,去抢婚,订婚宴不会顺利进行的。
段汀抬起头,靠着驾驶座放空几息的思绪。
下颌无意识紧绷着,情绪处于冷静而又躁动的状态中。
可还是不甘心。
他怎么可能会甘心?
就算再不承认,再忽视心底的想法,再克制自己的所有行为。
他也还是不得不承认。
——他依然喜欢玉流光。
一直喜欢,从很早以前喜欢到现在。
就算被他分手,被他踩着胸踹开也还是喜欢。
被骂喜欢,被打喜欢,清楚知道他不是好人也喜欢。
段汀抹了把脸,漆黑的眼瞳渐渐有了血丝。
当所有极端的情绪全部涌上来时,渡过最初阴戾的冲动,此时此刻,他终于能够冷静下来,将自己抽离,漠然地去审视面前的一切。
不能祈求玉流光的爱。
祈求不来的。
玉流光的怜悯不会用在追求者身上。
玉流光的善意也不会用在他们身上。
他会在大雨天把脏兮兮的小狗发财捡回来。
不会嫌弃发财满身泥泞很脏,不会嫌弃发财总是想舔他。
那是他对这条狗的善意,怜悯。
对他们,则是无穷无尽的欺骗,利用。
段汀盯着眼前这条路。
他得自己动手,得自己想办法。
祈求没用,那就强迫好了。
段汀垂下猩红的眼睛,取下安全带。
淅淅沥沥的雨幕中,这辆黑车一直停到天明。
“轰隆——”
雷声震耳,雨夜孤寂。
祝荣两家要订婚的消息不是秘密。
几乎从那条朋友圈发出起,消息立刻就散播开了。
父母俩起先没任何预兆,看到这条朋友圈还是懵的。
祝母不遛狗了,赶紧回家。
祝父也不工作了,一家人齐聚一块。
“我记得几年前,我们家跟荣家好像谈过这事?”
祝母疑惑:“那时候这事没什么下文……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祝砚疏坐在餐桌边低垂着眼。
清俊面容毫无一丝表情。
坐在他身侧的青年缓声说:“前两个月。”
“这么早?居然没一点风声?”
听到前两个月,祝母眉头皱得更深了,“不过你要是考虑好了,那我跟你爸也不说什么了,反正两家知根知底,荣宣人也不错,就是下个月订婚会不会有点太仓促了?”
祝砚疏抬起头,注视着玉流光。
“我也觉得仓促。”
玉流光斜眼扫他,半个小时前两人还接过吻,这一眼仿佛还能窥探到他那时眸中覆着水色的模样。
清冷节制,又像在沉沦。
祝砚疏握紧筷子,看着青年垂眸收回视线,用汤匙搅拌眼前的药液。
他轻飘飘道:“不早啊,我跟荣宣都讨论过了。”
祝父琢磨着:“改天我去找荣宣他家里人聊聊吧,砚疏,你脸怎么回事?”
刚进屋他就想提了。
好好一个人,侧脸那块怎么好像有点红?看着像巴掌印。
祝父不认为有谁敢扇祝砚疏巴掌。
脸上轻微的疼痛早已消失。
因此祝砚疏听见这个问题怔了一下,几秒后脑子里涌入那时黑暗里冰凉的两个巴掌。
他神情不变,平静道:“没什么,不知道怎么弄到的。”
祝父:“你小心点,看着跟被人打了一样,要是有媒体拍到不知道有多少新闻。”
四周安静了会儿。
片刻,“我吃完了。”
青年用湿纸巾慢条斯理擦拭完手指,便端着调好的药,离开了餐桌。
药苦涩醇厚的气息漂浮在空气中,随着背影的远去,逐渐变淡。
祝砚疏淡淡道:“我也吃好了。”
他起身,追着玉流光去,留下面面相觑的父母俩。
“哒”门被人关上。
祝砚疏跟在他身后,看着玉流光低头慢吞吞喝药。
他不畏苦,这种苦涩的药总能分作几口喝下去。
不像别人情愿一口喝完。
站着盯了他一会儿,祝砚疏走去坐下。
杯里的药见底,有细碎深色的药渣。
玉流光把杯子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