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不若是贴着师尊嗅闻!冒犯至极!
万俟翊瞬间翻脸,道歉那话如同从未说出口,朝他冷笑:“你倒好意思讲,既是师尊所赠,就得好好放着,你方才却拿着它……”
“再赠你一片便是。”玉流光还思索了下自己赠予过他什么,而后念随心动,将一叶飞到段文靖眼前,待他接下,这才拧起雪白的眉心,侧头面无表情扫万俟翊一眼,“过来。”
万俟翊瞬间什么都不气了,他同师尊才是一处的。
他跟着师尊走去,想到师尊方才那不冷不热的一眼,喉咙便紧致起来。
进来后,万俟翊被罚到角落跪着。
他毫无为自己开脱的意思,很听话便去角落跪着了,同方才对段文靖道歉那样。
他是师尊的弟子,除一些特殊情况,平日里自然要听师尊的话。
万俟翊垂着头,跪姿端正,却状若无事地侧耳倾听后头的动静。
“你到底哪天离开?”
岑霄环臂背靠着墙,侧头去看站在窗口的青年。
外头是段文靖练剑的声音,倒是说不清澜影这位好师尊是在观摩弟子的剑法,还是在放空出神了。
岑霄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于是放下环臂的手,走到他身侧。
他跟着去看外头,练剑之人显然知道自己被玉流光盯着,剑法僵硬得厉害,阻塞的模样根本不像什么世家出身的公子。
岑霄看了几秒,便收回视线垂眼,也不知想了些什么,过了会儿对他说:“你再看下去,此人怕是连一招一式也记不清了。”
玉流光慢慢收回视线,这才回答他之前那句你何时走,反问:“我走不走,你急什么?”
“我急?我哪里急?”岑霄哼了声,“只是觉得四象宗有些邪性罢了。”
“待不下去的话,你可以自己走。”
岑霄:“不是,你……”
“怎么?”
你一眼,我一语,莫名其妙好似又要吵起来了,他本不是这个意思。岑霄皱皱眉,别开头,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他靠着窗子,心头憋闷得慌。
这种情形最是叫人烦躁。
若岑霄不是他,是别人便好了,哪怕是蠢一点也好,只要不是岑霄,只要他晓得装聋作哑一不做二不休,何至于这会儿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当初还不如别说那些话。
岑霄靠着墙,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练剑之声渐渐停下来了,变得分外寂静。
再一看去,澜影仍然站在身侧,并未离开,岑霄这一刻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喉咙一松,突然有些冲动地冒出一句:“这些人中,你最喜欢哪个?”
玉流光看他。
说完,岑霄觉得自己本应要强撑着若无其事去直视澜影的双眼,可他竟实在抬不起这头,好像抬头便输了似的,可他不是早输了么?
岑霄头回如此厌恶自己别扭的性子,不由烦躁地按着悬挂在腰间的玉佩,每一瞬间都好似被拉长成无数份。
怎么还不答?
怎么还不答?
有那么难答么。
这世间怎会有人不通情爱至此,连他岑霄都晓得了,哦,别的不说,这一点上他至少是比澜影厉害的,哪怕是澜影也无法否认。
过了几秒,岑霄终于如愿听到了回答。
“我修多情道。”纷杂的念头之中,这清澈的嗓音如同一束光照着岑霄的眼,玉流光终于回答他了,“这种问题,如何答?”
岑霄道:“有何不能答的?你多情道修得再至纯至真,也是人,为人便有七情六欲,便有第一等和第二等,便有偏爱和不爱,这是舍不掉的……”
“你说句实话,就一句。”
岑霄逼近了他,“这些人之中,你到底最喜欢哪一个?”
玉流光微微偏头。
话音落下,周围便静得连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了。
岑霄镇定地抓住青年人的手腕,将他往后按,直到离开这扇向外的纸窗。
他看着他的眼睛,这却双眼睛却垂着,眼睫纤长,凝着他抓住他的手,岑霄瞬间张开五指,像被灵火烫伤似的,“你到底、到底……”
玉流光揉了揉自己被他抓过的手腕。
岑霄注意到他的动作,喉结不由滚动,只觉得他是故意的,揉得这样慢,指尖还贴着那红色的指痕,就像牵着什么在蹂躏似的。
“我想想。”
玉流光慢条斯理地拉长的尾部音调,岑霄的心跳声状似也随着这声音调变慢了,他压着呼吸,盯着他淡金色的双眼,良久,又或许是几个瞬息。
“很难回答,但我想,你应该会想听这个回答。”
玉流光掀起眼睫,慢慢靠近了岑霄的双眼,气息绵长,“若我说最喜欢你,你是什么反应?”
不信。
不信。
当然不信。
这根本毫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