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伸展,精准无比地攥住了那拼命挣扎的后颈皮毛!
“抓到了!?”
沈鱼惊喜,快步跑上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赞叹。
男人姿势舒展,长臂笔直地提着战利品。阳光自他身后照拂,潋滟的光在他深潭一般的眼底流淌。
清亮,从容,平静无波。
微风浮动林梢,他眼底碎金也随之荡漾。
沈鱼看得怔住,一时忘了言语,只觉眼前景象鲜活夺目。
男人嘴角微微向上牵起一个纯粹的弧度,似乎感染了她的喜悦。他提着仍在蹬腿的兔子,转身走向沈鱼,如同扔一捆寻常柴木般,抬手就要将兔子往她身后的背篓里塞去……
沈鱼觉得哪里不对……
“哎!等等!”惊呼脱口而出,却为时已晚!
受惊的兔子甫一接触篓底,后腿积蓄的力量瞬间爆发,如同一个灰褐色的弹丸,猛地从篓口跳脱,直扑旁边茂密的草丛!
身体比思绪更快,沈鱼细腰一拧,本能地俯身。
男人也同时伸手拦截。
两道身影急切地俯冲、交叠。
慌乱中,沈鱼的脚尖绊上了男人的脚踝,男人伸出的手臂也无意撞上了沈鱼的手肘。
“啊!”
短促的惊呼淹没在翻滚的草叶里。
天旋地转里,清新气息涌入鼻腔。
松软草坡上,竹篓滚落在一旁,草药自篓口绵延散出,干柴撒了一地,那只肇事的兔子早已不见踪影。
后背撞上厚实松软的草坡,并不疼。但沈鱼还是摔得有点懵,男人沉重的身躯和灼人的体温严严实实地覆压下来,像一座温暖的山。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那颗心脏正隔着布料传来沉稳有力的搏动,震得她胸腔也跟着微微发颤。
沉甸甸的重量让呼吸变得有些困难,但沈鱼没有立刻抬手推开。
她只是艰难地、深深地呼吸着,鼻端充斥着他身上山间劳作后蒸腾出的、温热而干净的气息。
有那么一瞬间,沈鱼忘记了自己上山是干嘛的。
山风、虫鸣、散落的草药、逃走的兔子……所有一切都远去了,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身下这片柔软的草甸,和身上这份沉甸甸的暖意,她合该与男人这么躺卧在天幕之下,就这么躺着,直到地老天荒。
只可惜,这“地老天荒”很快走到尽头。
男人手臂撑地,试图抬起沉重的上半身,离开那温软的所在。
新鲜空气立刻灌入肺腑,沈鱼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胸腔里却莫名漫上一股更深的憋闷——果然是个……不解风情的傻子。
男人已撑着草坡坐起,茫然地挠着后脑勺,目光四下搜寻,意图找回那只肇事的野兔。夕阳的余晖勾勒着他线条干净的侧脸,带着一种懵懂的专注。
一种冲动在沈鱼心脏里突跳,忽地,她攥住男人布衣领口,把人重新拉回自己身上,强迫男人直面她的脸,她的眼睛。
“嗳,”
她声音异常清晰,“你喜欢我吗?”
男人面容隽美,眉宇间尚存一丝未褪尽的少年气。
他被迫俯视着身下的少女,乌发散乱了,发间沾上碧绿的叶子,映得她肤白而貌美,眼波楚楚动人。
男人不再想着去找那只兔子了。
他直勾勾凝视着身下的少女。
见他不曾点头抑或摇头,沈鱼咬住了下唇,眸子撇到一边,又转回来,倔强地迎着他的目光,“可是我喜欢你。喜欢到想和你成亲……如果你愿意的话……”
清风徐徐,林叶微摆,天边晚霞正烈。
沈鱼脸颊烧的厉害,问完就后悔了。
她觉得自己简直蠢透了。
对一个心智不全的人问这种话,除了自取其辱还能得到什么?
然而即使到了这般境地,她还是直面着男人,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企图从他脸上得到一星半点的答案,哪怕只是一点儿波动也好。
没有。
男人如墨瞳孔一眨不眨,沈鱼努力看进去,看到的只有自己狼狈而期盼的倒影。
一种彻底的怅然爬上心头,她颓然地松开手,强忍酸涩,用力去推搡压在身上的男人。“起开……”
推搡间,男人颈间那根系着玉牌的红线被她无意勾住,猛地绷紧。
沈鱼此刻失落至极,根本无暇顾及那玉牌是滑落到了草地上还是被扯断了。
她只想尽快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尴尬境地。
反正……那傻子总会孜孜不倦地、把他视若珍宝的玉牌找回来的。像他每一次做的那样。
男人确实如她所想一般俯身,似在寻找。
沈鱼闭起眼睛,乌浓睫毛掩盖其下失落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