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在朝中又不是空无一人,我朝中亲友会参你的!”
严寒使他打了个冷战,如今已经过了乍暖还寒的时候,夜里竟还会降温到凉透人心。
“周沉在狱中良心发现,自觉对不起江山社稷,对不起圣上的恩泽,拟写完近年罪行画押后,自缢了。”
茅鸿波不去理会他的抓狂,自顾自讲着他的认罪过程。
“既然都畏罪自尽了,其余上奏的打成同党便好。”
暗沉里,粗重的呼吸声断断续续,像绷紧的弦随时都会断裂。
周沉再也不剩心情去辩解,端起架子就要与眼前人大干一场,然他一击未中就被隐在角落的官吏摁拿而下。
“茅鸿波我艹你妈,你个没种的东西,看上人家尼姑了吧!当年考上探花要不是我义父提携你,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乞讨呢!”
骂人者情绪亢奋,被骂者将字字句句听入耳中,却只当没听见。
扳指转动,他竟然觉得好笑,于是乎就低低的笑起来。不过茅鸿波可不是会为蠢猪嚎叫展颜的人,他想起来一件更好玩的事。
皇后娘娘,您的女儿长大了,如今也会拿着把柄威胁我了。
我啊,只能帮她这一回。剩下的还要看文昌自己。
……
屋外身披黑斗篷的李清淮来回踱步,疑心太重的人与他人共谋,总是会忍不住去担忧。
这个毛病她改不了,就算是身旁最亲近的手下,也不免要多留心思。
拿捏周沉令其为自己做事,虽冒险了些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谋大事者不得已不去冒险。
她要茅鸿波搓磨掉那人的傲骨,让其不再虚张声势,安分地为自己办事。
茶盏换了一回又一回,李清淮终于按耐不下去了,将桌上的碗筷砸落,拍桌质问道:“人呢?你们刑部的待客之道真令我汗颜。”
在还未前往驼梁山的时候,李清淮被父皇暗中召见,她顺着地道进入宫门,成为暗夜里徘徊的幽灵。
面具遮面,黑袍掩身,没人敢冒大不敬猜测她的身份。
只有茅鸿波,只有他。
因顾念着对方是皇后娘娘的故友,不情愿动手段去威胁,但这人不仅懂得步步为营,还打定了主意蹬鼻子上脸。
舐糠及米,一点点侵蚀掉了李清淮的伪装。
雨夜伶仃,寒蝉凄切。
刑部尚书茅鸿波甩出一叠纸,上面白纸黑字写满无数猜测,公主府的动向,各大世家的涉及到命案。
李清淮呼吸急促,没去赌圣上遗落在自己身上的真情,没去检举对方的过错。她选择了与其合作。
变成一根绳上的蚂蚱后,刑部暗地里掺和的事愈来愈多,却总不断的拖沓碍事。
有时候她真恨不得一把火,点燃洞穴里返潮恶心人的干草,烧了这共谋为名的深渊。
茶盏餐具碎了一地,残羹冷炙混杂着瓷器碎片烂在下面。
语调相貌做足了伪装,就算是长公主来了,也不一定能认的出她。最主要的是摆出全然愤慨的样子,对失势的自己有好处,不仅放松敌人警惕,也能混淆这类非敌非友的视听。
在外人看来没有底牌,就是最大的底牌。
“告诉我人去哪里了?”李清淮疲惫颓下半边身子,立着的身形有些不稳。
几年前母妃的离世,大恸难免染病,时至今日也没完全好利落。
她心绪难平,一股子气堵在胸腔看里不上不下,可茅鸿波偏等人脾性渐消才姗姗现身。
血腥味与人一齐到了身前,李清淮眉头蹙起,本该赶忙把犯人要过来审的,等久了自身竟安稳了。
“刑部尚书,我送来的人呢?”
心慌慌如击鼓,倒也行得自若。
茅鸿波低眉敛目,“殿下,周沉畏罪自尽了。”
仿若晴天霹雳过,李清淮怔愣了半秒,随即面含怒色道:“什么意思?动用私刑了?”
“臣不敢。”
“周沉罄竹难书,已畏罪自尽了。”他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