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嘉安没再说话了,他低下头,很认真地剥着手上的鸡蛋。
陆桀记得以前傅嘉安早上总是会带一个鸡蛋到学校来,先轻轻在桌角敲一下,然后用掌心拢着蛋壳在桌面上滚个来回,再一点一点剥掉鸡蛋壳。
陆桀那时候就很爱观察傅嘉安剥鸡蛋的样子,很专注,又有点强迫症,不可以剥得不完美,好像直到完成这个动作之前,他都不会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其实后来想来,陆桀觉得傅嘉安剥鸡蛋的时候最像天才,不过因为这个想法太搞笑,他都没跟任何人分享过。
记忆里的画面与此刻重合,连他鼻梁上那颗痣也对上了位置。
可是傅嘉安以前的手是这样的吗。白皙修长,手腕细韧,有点不像男人的手。
完美的剥了壳的水煮蛋放进小碟子里,又眨眼间被换到了陆桀的餐盘里。陆桀愣了一下,有点无奈,“你真当我生活不能自理啊?再说你”
傅嘉安打断他,“我洗手了,不要质疑医生的卫生水平行不行。”
像是要证明自己的手很干净,傅嘉安举起手在陆桀眼前晃,晃得人心有点飘,陆桀挪开目光,“唉,行了行了,知道了。”
等吃完了,陆桀才发现是个鸿门宴。
两人把餐盘换回取餐区,傅嘉安在他身边说,“送我回家吧,陆总。”
“” 他就知道傅嘉安不会忽然发善心,靠。
陆桀:“你打个车不行?”
傅嘉安:“打车要花钱的。”
“你还挺勤俭持家,”陆桀道,“可我还要去上班啊。”
“我家就在那条线上,顺路的。”
其实顺路把他送回去,的确是个小事儿,陆桀就是不爽自己一个不留神又被傅嘉安套路了。他正打算找什么理由,迎面又出现一个熟人。
沈如扉手上端着杯咖啡晃悠过来了。陆桀自从知道沈如扉和傅嘉安的关系之后,总觉得这人每次出现的时候身后都跟着条狐狸尾巴。
沈如扉道,“嘉安?你不是刚下台一个急诊手术吗?十个小时呢,辛苦了。今天还值班吗?”
傅嘉安揉了揉眼睛,点头,“回去睡一会洗个澡,下午再过来值班。”
“怎么回去?还是坐公交吗。”
傅嘉安扭过头看陆桀,像是在乖乖的、很可怜地等一个答案。
他没说让陆桀送,也没说不让陆桀送。可刚完成十个小时手术的神外医生,连轴转之后竟然还撑着精神陪自己吃了个早饭陆桀看着傅嘉安望向自己的眼神,觉得自己如果拒绝的话简直不是人了。
“我,”陆桀对自己的心软感到有点无语,他对沈如扉礼貌地笑了一下,说,“我送他回去。”
“那麻烦你了,”沈如扉往电梯走,还不忘回头提醒,“陆桀,下周记得来医院复查。”
陆桀把车子地下停车场开到医院门口,在车里等傅嘉安的功夫,江焱来了个电话。
“有份合同放你桌上了,今天上班来记得看一下啊。”
“嗯,”陆桀说,“我大概十一点到公司。”
“嘶,不像你啊,”江焱很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劳模陆桀怎么今天迟到一个小时?”
“胃不舒服,来医院看一下。”
“然后呢?”
“什么然后,”陆桀看到傅嘉安过来了,“挂了,回头再说。”
傅嘉安换了件简单的卫衣,和上次的款式差不多,都是宽松简约的,一看就穿着很舒服。他上车系好安全带,在陆桀的导航上输入地址,之后就昏昏欲睡。
等红绿灯的时候,陆桀忍不住往傅嘉安那边看了几眼,后者正毫无防备地熟睡着。
大概开了十五分钟左右,车子进入一条凹凸不平的小路,导航上显示已到达的字样。陆桀被眼前破败的旧楼房惊到了,他在导航上确认了好几次,可这里根本不像住人的地方。
陆桀熄了火,想跟傅嘉安确认一下地方对不对,一转头却发现窗外乌云密布,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
“下雨了?”傅嘉安醒了,目光有点迷离。
“嗯,”陆桀瞎扯了一句,“车白洗了。”
傅嘉安淡淡的,把目光投向窗外,“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下雨天,现在呢。”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陆桀实话实说,“就是很久没关心天气了。”
哗——一声,雨忽然就下大了。这是五月末的第一场阵雨,雨水拍打车窗的声音噼噼啪啪的,像电台被干扰时的一段长噪音。
陆桀有种感觉,这种松弛的氛围很短暂,人心的裸露如昙花一现,有些问题不抓紧问,就没有机会了。
他无意识地捏了下方向盘,“干嘛挑个这样的房子啊,这真能住人么。”
“可是离医院近,我们医院的住院总已经没宿舍了。我虽然能蹭我哥的宿舍,但偶尔也要回来洗个澡,清净地躺一会。”
陆桀蹭了蹭鼻子,挺不经意的问:“那你,和沈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