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淮知的腰。
他不敢去看齐淮知的眼睛,脸躲在他的怀里,深呼吸了好几下,舔了舔嘴唇。
直到齐淮知以为他快要睡着了,怀里才响起一道小小的声音。
“我想妈妈的病快一点好起来。”
齐淮知揉搓猫儿的手一顿,低下眼,捕捉到了林简在飞速颤动的睫毛。
他没想到林简许的是这样的愿望。
也没想到猫儿愿意在他面前说出来。
因为青哥的事情,他调查过林简的过去。
也在床笫之间,看清过林简身上很多的伤疤。
那些伤疤都只剩下很淡的痕迹。
有很多次机会他可以开口问,但齐淮知没有。
他清楚那一段对林简意味着什么,也做好了永远无法听到那一段的准备。
可是齐淮知却没想到,林简竟然突然地敞开了自己。
完完全全地敞开。
在这样狭小的睡袋里,几乎是以赤诚坦白的姿态。
以齐淮知低头的视线,几乎能将林简的所有尽收眼底。
就好像一只猫躺在他的手边,软软地放开肚皮,将全部都给了他。
毫无防备。
“你还记得那个青哥吗?”林简眉间紧紧地皱在一起。
仅仅是提到青哥的名字,他就忍不住瑟缩。
齐淮知“嗯”了一声,并没有阻止他的倾诉。
他尊重林简的一切自由,需要做的只是给一个有力的后背。
“你说,我在这里。”齐淮知紧紧地将林简搂到怀里。
他的胸膛又宽又热。
林简的脸贴在上面,内心的忐忑一点点平息。
他开始说了。
慢慢地,在外人面前提起他的过去。
提起他生日前一夜在医院太平间看见父亲血肉模糊的身体。
提起他和温女士逃窜,躲避恶性追债的狼狈。
那是好久之前了,可林简说起来还是很清晰。
就像发生在昨日一样。
“我爸以前是跑工程的,但那一次出了点问题,大老板跑路,欠了一屁股债。”林简慢慢地吸了口气,“工人都跑了,他没法子,就自己带着人去干活,没想到被人恶意放了火,重度烧伤。”
那一日,林简永远都记得。
他刚刚放了学,牵着温女士的手,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三天之后,他想要去麦当劳过生日。
邀请他的好朋友一起。
可是一通电话后,他们到了医院。
看见了一个血肉模糊的,躺在重症病房的爸爸。
欠下的债和手术的费用,他们只能选一样。
他们选了老林。
温女士去筹钱,将新买的房子抵押出去,拿到钱,签下了手术单。
预备做手术的前一天是他的生日。
林简还趴在观察病房的外面,悄悄许了一个愿望。
希望爸爸快些好起来。
可是第二天,却等来了一具更加冰凉的身体。
还有前来讨债的人。
那些人将他和温女士堵在太平间,叫嚣着“还钱。”
五十万。
那五十万,是林简永远都记得的数字。
“所以你才不敢花钱?”齐淮知搂着他的手一紧。
从前那些疑问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林简有着助理的工作,却还是住在那样简陋的城中村。
为什么那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林简嗯了声。
五十万,一个轻飘飘的数字,成了他的心病。
为了这五十万,老林死了,温女生疯了,他身上也千疮百孔。
“这里,是我妈第一次发病留下的。”林简撩起衣服,露出肚子上浅浅的一层粉色的疤。
齐淮知摸上去,指腹的老茧刮得林简轻轻发颤。
那个疤已经变得很浅了。
就像林简说的,受过太多次的伤,身体已经开始学会自我愈合。
几乎再难看见从前惨痛的痕迹。
但齐淮知却能从这个愈合的疤里想象到让他恐惧的画面。
猫儿这么娇,那时候该有多害怕啊……
“这个月牙的疤痕是我和造谣的同学打架留下的。”林简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格外得意,“他们都没打过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