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中下了决定,如果那个声音骗了他,阿蘅死在了那个深潭里,那他就把自己这条命赔给她。
他知道这不够,倘若阿蘅死了,他死上千百次也没有意义,他赎不清对阿蘅的罪过。
好在阿蘅真的如那个声音所言,回来了。
他悄悄安排的人守了那个深潭十日,阿蘅回来了。
那个声音没有骗他。
京城再相逢,阿蘅面上虽保持了距离,可眼里对他的亲近没有变。
只有他心中明白,就算阿蘅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他们再也回不到山间相伴那四年的纯粹。
他亲手毁了这份情谊,毁了他无比珍惜的这份情谊。
“我要做什么,你都知道?”秋蘅浓密如扇的睫毛轻轻颤动,心中恨与痛交织。
她千难万险,踽踽独行。
他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而凌云的回答出乎意料:“不,我不清楚。”
秋蘅目不转睛盯着他,试图找出他扯谎的样子,对上的是一双被愧疚与痛苦溢满的眼。
“我只知道你能去到三十年后的我身边,能带着所学回来。你会做什么,未来会发生哪些大事,如何做才能改变亡国的命运,这些我都不知道。那个声音向我传递讯息是有限的,算起来明确的讯息只有三次。”
“三次?”
“第一次,就是催我去随云县,是我头疾的开始。第二次,就是三年前,催我把你推进那个深潭,大夏面临亡国危机就是那次传递给我的。”
“第三次呢?”
“第三次——”凌云顿了顿,看向秋蘅的眼神复杂极了,“第三次,在秋猎时。”
秋猎?
秋蘅一怔,福至心灵生出一个猜测:“太子!是太子秋猎时没死在那场大火里,那个声音又出现了,所以你秋猎时头疾犯了,对不对?”
凌云点了点头。
阿蘅一直这么聪明。
“那个声音要你干什么?”秋蘅问。
凌云沉默不言。
秋蘅靠近他,目光如刀:“让你‘拨乱反正’,杀了太子吗?”
良久后,凌云才轻轻点了点头。
秋蘅怒火直冲头顶。
那个为风雨飘摇的大夏鞠躬尽瘁,殚精竭虑的先生,要太子如原本那样死去,好让他辅佐的那位君主继位。
可他凭什么觉得他做的是对的?
不过是私心罢了。
还好她醒悟得早。
那些未来的君臣把她打磨成他们想要的刀,可她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
秋蘅想哭,也想笑。
“那你为何没有听他的,甚至——”空旷的院中没有旁人,只有明月高悬二人头顶,这让秋蘅低低说出了后面的话,“甚至在太子处境堪忧时对靖平帝动了手?”
凌云静静看着秋蘅,是秋蘅熟悉的目光,温和似水。
“阿蘅,你那么努力救下太子,我相信你的判断。”
那个声音说是未来的他,可他从未对未来的他完全交付信任。
去过三十年后的是阿蘅,见过山河破碎的是阿蘅,知晓几十年间大事的是阿蘅。
阿蘅做过的那些事,每次落定后他才察觉是她做的,而对她接下来会做什么一无所知。
他什么忙都帮不上,也不敢胡乱插手,而阿蘅做得那么好,他怎么能坏了她的事。
为此,哪怕头痛如刀绞,令他生不如死,也无妨。
“相信我的判断……”秋蘅喃喃,掩面遮住将要涌出的泪水,“你们是一个人……”
明明是一个人,却做出了不同的选择,让她恨也恨不痛快。
第335章 再出京
“阿蘅,你别哭。”凌云手足无措,想要抬手揉揉她的头发,却颓然把手落下。
没说开前他还能自欺欺人,现在他已没了以兄长自居的资格。
“阿蘅,你恨我吧。”
“我还有一个疑惑。”秋蘅放下手,眼泪已被压了回去。
“你说。”
“我去到三十年后见到的长清真人,是百岁老人的模样,而你过上三十年不过五十岁,这是怎么回事儿?”
五十多岁的年龄差,让她难以把一直寻找的先生与凌云联系到一起。直到伍轻舟的侄儿阿福出现,她才第一次生出凌云可能是先生的一丝猜测。
但这个猜测她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她忽略了她的直觉,选择相信理智。
结果理智是错的。
“那个声音确实很苍老。”凌云没能给秋蘅明确的答案,“梦中只有声音,见不到人。我想,这样逆天而为的讯息传递定然会付出代价,或许这代价就是身体的加速衰败……”
代价——这两个字令秋蘅心头一动,想到了自己受到的那些折磨。
是啊,逆天而行,要付出代价。她月圆发作时的痛苦,她以为终得圆满时芳洲的死,可能都是她要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