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要见,就请他移步这里吧。”
其实双方都没打算好好磋商,本就是奔着使用强硬手段来的。黑衣人约摸有二十来人,见状“蹭”地抽出佩刀,不同于一般材质,这些剑发出乌沉沉的光,竟然是陨铁制成的。
单看这些兵器,就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识迷压声吩咐一旁的偃人:“护好自己,不要让陨铁刺中命门。”
刀剑相对,图穷匕见,双方人马立时缠斗起来。出乎识迷的预料,这些黑衣人居然个个武力不凡,看得出受过精良的培养。还有他们的战术和用刀手法,她能分辨出来,绝不是乌合之众,分明保留着军中的习惯,都是行伍出身,至少都曾经从过军。
且这场恶战着实你死我活,等到识迷抽身四顾时,陆悯的暗卫损兵折将,死伤已然过半。她这才看清,那些黑衣人中混杂了顶级的高手,个个势如破竹,一心要斩断陆悯的膀臂。
她和顾镜观相继放出了木傀儡,可他们的陨铁剑正是用来破解傀儡局的。更麻烦的是刚击溃一批黑衣人,下一批又赶到,暗卫战至最后只剩白鹤梁一人,身负重伤,疲于应对。还有三偃,命门虽然尽力护住了,但也是伤痕累累,操着残缺不全的肢体,仍旧一往无前地拼杀着。
到最后,终究一一都倒下了,那些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生擒偃师和陆悯。
刀锋抵在脖颈上,他们三人被押到一起,为首的黑衣人语调里带着讥嘲:“陆太师,你若一早就听话,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陆悯的头发垂落下几绺,鼻梁和颈上都有伤,血染红了交领,虽狼狈,但风骨不减,轻蔑道:“技不如人,也要勉力一战。战不过,至多一死罢了。”
说得黑衣人惊叹,“堂堂的燕朝太师,居然不惧死!不过太师确实不能死,留着这条命,还有大用处。”说罢狠狠在他背上一推,推得他趔趄了两步,那些人却粗豪地发笑,携着三个“战利品”凯旋了。
在山野间兜兜转转,不知转了多少个弯,终于到了一处山寨一样的地方。这里有祭祀的平台,有巨石搭建的望楼,还有几处妆点着门廊的山洞。那个最大最显眼的,必定是黑衣人头目发号施令的地方。他们被人推推搡搡往门廊上驱赶,识迷在混乱中看了陆悯一眼,没有看到迷茫和对未知的恐惧,他那双眼里,甚至透出一种急于揭晓答案的渴望。
也许被擒住,不是故事的终结,而是故事的开端。
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君”,到这时总算露面了。他们被缚住双手,押到了洞室的中央,一个穿着玄色描金襕袍的男子坐在上首的宝座上,带着夔纹的面具,看不见真面目。
黑衣首领向上复命,“主君,人带来了。”
上首的人方才站起身,悠着步子一步一步走下来。
夔纹面具之后,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三人,先从顾镜观开始,故人重逢般停顿良久,声音里带着笑意,“顾先生,你果然还活着,别来无恙啊。”
顾镜观一怔,脸上露出了惊诧的神情。
那人又转到识迷面前,似乎十分满意,“小小的女郎,很有手段。”
接下来便是陆悯了,很奇怪,那人的身量和身姿,居然和他一模一样。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像从镜子里照见了另一个自己。只听那人喃喃赞叹:“天衣无缝,偃师的手艺果然精湛。”
识迷不由一惊,她给陆悯换身的事,做得应当神不知鬼不觉。且陆悯何许人,他不可能让这重大的秘密有第三人知道。然而眼前这人居然了如指掌,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一切都在他的盘算中,一切都是他刻意安排的。
“你到底是谁!”声嘶力竭质问的,不是陆悯,是顾镜观。
他试图挣脱束缚,去卸下那张面具。这人说的话,这人的语气和嗓音,都让他想起那个刻骨仇恨的人。然而那人明明早就已经死了,为什么又忽然出现?他多年以来一直说服自己人死债消,原来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那人闻言转过身,没有回答。面具后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像在嘲弄他的愚钝。
也许是躲藏够了,他抬手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与陆悯八九分相似的脸。只是这张脸有了老态,鬓边花白,眼尾布满深刻的皱纹,早就不复当年的风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