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投降,那便换了我这无能之君!
君臣相持了很久。
此后数天,贺兰宝屡次跑去寺庙要求出家,大臣们则是昼夜不歇地轮番劝贺兰宝收回危险的想法。
然而贺兰宝不再为帝的决心无比坚定,谁也没劝动他。
折腾到最后,所有人都很痛苦。
最后,荀聪想了个勉强算折中的办法。
荀聪:陛下,臣认为若直接向越国投降,归入越国,陛下难免要被带去建康做俘,届时安危难保。臣劝陛下自降为王,向越国递国书表称臣之意。如此陛下仍能留在长安,臣等亦仍得与陛下共处。
回忆起自己当时的言论,荀聪捂住心口。
虽然主意是他自己出的,他还是难以释怀。
他曾经梦想大展宏图,如今却落到劝自己的主公称臣的地步。
而因为是他出的主意,代贺兰宝交付国书的任务又落在他的头上。
荀聪心里实在难受,于是安慰自己,一时称臣并不一定永远都是附属国,万一贺兰宝是在等待一鸣惊人呢?
沉浸在幻想里的时候,和他一起站着的王清已看到向东殿行来的崔衍昭和王适安。
王清恭敬道:臣参见陛下、皇后。
其实他对王适安依然有意见,但看着陛下和王适安感情越来越深厚,甚至还有了孩子,他已经认清了以后要和王适安长期共存的现实。
崔衍昭:爱卿不必多礼,请坐。
他接着对始终无动于衷,似乎已魂飞天外的荀聪道:使者也坐下吧。
看到荀聪的瞬间,崔衍昭心中复杂:
虽然贺兰绪已经不在了,但使臣还是原来的使臣。
一个有过几次交集的人就这么突然地没了,真是
崔衍昭没把多余的心思表露出来,和王适安一起在上首坐下。
荀聪虽然坐下了,但神色犹带恍惚,手紧紧捏着国书边缘。
崔衍昭把荀聪的神态看在眼里。
上次见面距离如今也不到一年,这个使臣的变化居然这样大,原先还意气纵横,现在已像经了秋霜的枯草,十分颓丧。
想到自己是东道主,当仁不让有缓解气氛的义务,崔衍昭于是以轻松的语气问荀聪道:使者可还记得朕?
荀聪原本低着头,这时终于抬头看向崔衍昭。
被问到后,他最先想到的就是曾经崔衍昭提议清谈的场景。
当时满堂珠玉,昳丽光影流动飘忽,在那煊赫宴会中,越国的陛下独坐高位,被冠前白琉珠帘掩映的面庞如同宴会上的光影般梦幻莫测。
荀聪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同时看到了现在正含笑温和注视他的崔衍昭。
一年过去,越国的新帝已是如此沉稳内敛,和当时张狂到以国家正统作为清谈彩头的疯子完全是两个模样。
无论是真的变了还是在假装改变,都令人觉得可怕。
荀聪:陛下风姿非凡,固聪所难忘。
崔衍昭听见荀聪这样说,回应道:朕也记得使者。
好像回应得不是很合适,荀聪在他回应完后并没有接着说话,倒是本来端坐的王适安听见这句话,狐疑地转头看向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