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实在太凑巧。
屋里传出稳婆的话:“娘子,就差一口气了!头出来了!”
福嬷嬷定定神,忙要入内确认,以免届时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什么偷梁换柱之事。
刚一进门就听到了婴孩的啼哭,以及稳婆激动的声音。
陈嬷嬷喜滋滋地道喜:“生了!生了!是个壮实的小公子!恭喜夫人!三公子有后了!”
郑氏匆忙奔入,仿佛喜讯过大,一时无法接受,人险些晕倒了,得亏福嬷嬷扶了一把。
二人往里间走,房中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老嬷嬷鼻子微皱,上前查看。
田岁禾面色苍白,头发都濡湿了,因为脱力陷入半昏睡。
而稳婆怀中的孩子方剪了脐带,身上还残存血水,福嬷嬷眯起眼一看,确实是方出生的婴孩。
敬安伯嘱咐她仔细敦促,别放过分毫端倪。但福嬷嬷今日因为自家事耽搁了,到底是心虚的,粗略确认之后便双手合掌,连道:“这孩子哭声清脆,是个有福相的孩子,这是宋家孙辈第一个孩子,老爷若得知定会欣慰,三公子后继有人了!”
郑氏看着仆妇为孩子洗净身子,并放入襁褓中,听了福嬷嬷的话如释重负,流下了眼泪:“是,是啊……我苦命的孩子,终于又回到家了……”
三公子一直是夫人的心病,福嬷嬷见她难过,心也跟着软了,忙劝郑氏先去歇息。
走出几步,郑氏才想起来田岁禾,转身返回榻边看了看精疲力竭的田岁禾,内疚道:“岁禾,你辛苦了。”
田岁禾还没缓过来,她累得出现幻觉了,甚至记忆出现了重复,明明记得孩子在刚刚就呱呱坠地了,可是过了好一会,稳婆才大喊“生了、生了”。
她愣神着呢,根本没留意方才郑氏重视孩子而险些忽略她的事,只虚弱笑笑。
太好了,她又有亲人了。
田岁禾生子得太突然,甚至不是在原定的厢房,而是就近在郑氏的房中。
宋持砚安插在周遭的暗卫不便靠近主母的地方,只能远远监视着,并在过后立即询问林嬷嬷。
“嬷嬷,娘子生子之时可有何异样之处?”
林嬷嬷将今日前后仔细回想了一番,暗卫悉数记下,急信传给了宋持砚。
清晨天方大亮,宋持砚在五十里外的客栈中,收到了山庄来的急信。
李宣急切赶来:“公、公子!生了生了!”
宋持砚猛地起身,牵动了因中毒而僵硬的身子,惹得郎中脸色煞白:“大人当心,您不能动弹啊,一旦动弹毒性又会蔓延,就得等更久了。”
宋持砚只能稳住自己,让李宣帮忙看信,得知田岁禾诞下孩子,他怔忪了数息。
“再念。”
李宣又仔细念了一遍。
宋持砚道:“再念。”
又念了一遍。
“再念。”
李宣连念了第三遍,宋持砚才慢慢恢复了以往的云淡风轻,但仔细一瞧还是能瞧出几分茫然。
哪怕都到这份上了,李宣还实在难以置信,田娘子诞下了大公子的孩子。
眼前这清冷得仿佛一辈子不会涉足情爱,甚至“人夫”、“人妇”都毫不沾边的大公子,竟一夜间当了爹。
还是弟妇所出的。
李宣斟酌着贺喜,但贺的是:“真是该恭喜田娘子啊,总算如愿以偿了!”
宋持砚躺在榻上不能动弹,幽幽抬起长眸盯着他。
“你倒是谨言慎行。”
被大公子看出来了,李宣不敢接话。他只恭喜了孩子的亲娘,却不曾一并恭喜孩子的亲爹。可他实在不知如何公子,若说恭喜大公子,但田娘子名义上还是三公子在村里的妻子,怪别扭的。若说恭喜三公子,那他的月银还要不?
更不能说“恭喜大公子、三公子”,这听起来叫什么话?
李宣也难做。
除了震惊,他亦感慨,这样算的话,孩子应是提早近月出生,恰好接上了三公子去世的时间,真是好巧。这时间掐得准,柳姨娘那边连质疑都少了个由头。
只是孩子提早出生,对大夫人是喜事,对大公子却未必。
替宋持砚解毒的郎中不知道那么多,看多了世间百态一眼就瞧出了,喜道:“恭喜大人喜得麟儿!大人年纪轻轻就已有了家室,真是令人艳羡了。”
但老郎中还是得劝:“您想必急着回去见妻儿,可这毒是慢性毒,还需少说七日,您且忍一忍。”
妻儿。
宋持砚淡漠的眉梢轻动,眉间含蓄的笑意似化雪,听到“七日”,眉头又若有所思。
他虽初涉男女之事,但也知道女子生子时形如越过鬼门,原本按他的计划三日后快马加鞭赶回去,即便她提早生子,他亦可赶到。
但他昨日中了毒。
此毒并非剧毒,只是会使身子麻痹,不便赶路。且若动弹过度,则会扩散。
宋持砚可以断定此事绝非巧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