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岁禾用力挣脱了宋持砚。
她忽然像刺猬竖起了刺,蜷缩着退到床榻最里侧。
宋持砚伸手要去捉她,才触碰到就发觉她身子竟在轻颤。他的手停在离她一寸的地方,最终落下了。
“岁禾,我可以等你慢慢适应我,但别让我等太久。”
一夜无话。
随后的两晚都是如此,第三日清晨,田岁禾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与宋持砚穿过从外界通往山里的羊肠小道,径直来到了那一处山洞。
此处隐秘,自打阿郎藏入石碑藏,已数年无人到访。
护卫提剑在灌木丛中寻到一条路,步入山洞深处,挖出深埋的石碑,火光中,石碑依然完好。
田岁禾看着如昔日一样的石碑,恍若回到了当年。
石碑或许过千年万年都不会变,可人是会,若阿翁和阿郎也能像石碑一样永远在这里就好了。
田岁禾鼻子不觉又酸了。
肩头多了一只手,宋持砚安抚地轻拍,低声说:
“先看看碑文吧。”
田岁禾焦急等着,护卫擦拭了石碑上的灰土,火光经过之处,一个个字被照亮,跃入视线之中。
碑文上记着一个匠人被贵人要挟雕刻假章的事,连同几个田岁禾不认识的人名,和一行字。
望青史留证,昭雪此冤。
那匠人是阿翁最满意的徒弟,她曾听阿翁醉酒时提过,但只提了一个字,阿翁忽然闭了口。
但其余人名田岁禾半熟不熟,碑文她也看得不大懂,问宋持砚:“这些人是什么人?”
宋持砚道:“贪官。”
田岁禾更是不解,“你怎么知晓?”她从中指出一个眼熟的,是徽州深受百姓爱戴的父母官,“这位听说是好官啊,我在镇上时听别人夸过他,听说成了大官。”
“正是因此,此碑才意义重大。”宋持砚薄哂,“否则谁又会知道,仅仅是一个徽州,就藏着许多披着兔皮的豺狼。”
田岁禾听出他的讽刺,诧道:“你是说,这几个里头有好些个大家都认为是好官的狗官?”
宋持砚沉默点头。
田岁禾不清楚阿翁遇到了什么,但阿翁留下这语焉不详的石碑,应是希望真相大白。
她希望阿翁的愿望成真。
但她记得在东阳县时候曾偶然陪宋持砚替什么云阁老取得开封贪官生前的信件。多少也清楚,哪怕是宋持砚老师那样的大官,想扳倒别的贪官也需要证据。“只有名字没证据,对扳倒狗官有用么?”
宋持砚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些人应是牵涉了二十年前徽州贪污大案。但他们藏得很深,且好几个已身居要职,若不是这块石碑,我甚至不知道能从哪些人身上入手去查。因此你阿翁留下的这几个人名,用处极大,可助我事半功倍。”
“若阿翁知道,他定很高兴。”这对于田岁禾而言也是极大的慰藉,她低落的心情稍霁。
此番他们之所以要在接孩子之前回小柯村来看石碑,是想有一个合理的由头,以免打草惊蛇。
宋持砚记下这几个名字,将石碑重新埋入地下。
离开山洞前下了雨,山道变得很不好走,他们耽搁了片刻,待雨变成蒙蒙细雨,天色也已将暮,山道险峻,尤其是山门那一带。
连夜出山实在不妥,众人便前往田岁禾的旧居。
天上还有些微末的雨丝,宋持砚褪下外袍披在田岁禾头上。
属于他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裹住了她,遮住了属于故乡的青草香,让田岁禾想起近日那些被他压在身下,难以启齿的时刻。
故乡的青草香是属于阿郎,她不希望在这时离宋持砚太近。
“……我不用了。”
她避开了宋持砚和他的衣服,但也不希望他因察觉她的排斥而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举止,小声解释道:“我打小在山里野,大雨都淋过,也很喜欢淋这样的小雨。我很壮实,这么点雨不会让我生病。”
她越找借口拉开界限,宋持砚越是生出呵护和占有的欲望。
“盖着。”
他坚持把他的外袍套在她头上,仿佛这是亲密的证明。
田岁禾拗不过他,因着心里对跟宋持砚借子的一点内疚,她一直也不敢太跟他对着干。
只能默默披着他的外袍。
前头田埂上走过来两个妇人,竟然是曾经熟悉的邻里。
回村里头见着相邻不问好,可是要被戳脊梁骨骂“忘本”的,田岁禾习惯地想打招呼。
但属于宋持砚的冷淡香气环绕着她,她忽然迟疑了,非但没问候,还拢紧了宋持砚的外袍,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住,只双眼和裙摆露出。
宋持砚通身的矜贵和身后护卫让农人畏惧,两位妇人经过时不敢多看,待他们走远了,又见贵人还算和善,才好奇地交谈。
“那贵公子好生气派啊。”
“就是岁禾家里的阿郎的亲哥啊?你忘啦,去年来过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