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慢道,“上次的事是我对不起你,虽然我并没有真的想治你于死地,可结果确实吓了我一跳。我很高兴你能回来,也感激你没有在父亲面前指认任何人,我其实希望,以后有一天,你能叫我一声‘二哥’,那样会让我觉得,我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霁孟延的声音像这山间的一阵风,钻进霁雨晨的耳朵里消失不见。他不知道这段话中有几分真心,却也不想为此费神。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指认你吗?”
霁雨晨坦言,“指认你并不会给我带来快感,他也不会真的把你怎样,现在的结局很好。”
霁孟延继承了巨额遗产后决定出国定居,公安上门对他和沈兰境外洗钱的举报进行了取证,没有获得有效信息。霁雨晨猜测是陈施然先一步以股权转让为交换销毁了证据。当然,这也可能本身就是他做的一个局——霁孟延将被送往国外,在限制令取消之后,霁雨晨相信陈施然有这个本事。
他轻叹口气,“那我们以后可能真的无缘相见了”
霁雨晨淡道,“你要去哪?”
对面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可能澳洲?你会去看我吗?”
头顶的天空投下一小片阴影,阳光被遮挡在云层之后显得有些阴沉。霁孟延说出这话的时候仰头看向自己的弟弟,表情很是认真。霁雨晨垂眸望着空气中的一个点,停顿片刻,终是没有说话。
“果然不行啊,”霁孟延略显失望的笑笑,“我还以为,毕竟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你会体谅哥哥”
霁雨晨已经不想再被所谓的亲情羁绊,所能做的也只有送上句“一路顺风”。霁孟延在人走后仍旧停留在庭院中央,盯着院角的绿植发呆
保镖上前来扶住轮椅把手,俯身询问,“少爷,我们回去吧。”
霁孟延伸了伸胳膊,语气有一丝抱怨,“真是一点都不好玩。”
他任人将自己从轮椅上抱起来,熟练的环住男人的脖子,让他走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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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的行程持续了大半日,直到傍晚,陈施然让人先送霁雨晨回家。
深市的雨突如其来,新闻说有台风过境,霁雨晨坐在后座,透过雨幕看着窗外。
这个时间前来吊唁的宾客已经走得差不多,门口还停有几辆专车等候,室外几乎看不到人。
轿车路过别院拐角,车身垂直于大门前廊的同时,霁雨晨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扒着门框往里瞧。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了,雨太大,让人眼花缭乱。霁雨晨拍着司机的座椅靠背让他停下,“张叔,您停下,我好像忘了件事。”
他推开车门冲出去,司机追过来举着伞,很是担心地规劝,“小少爷,您怎么了?有什么事我们先回车上,我带您回去,这地方雨大,淋久了要感冒的。”
霁雨晨站在雨里望着空空荡荡的门廊,冷风过境,瞧不见一丝人的踪迹。他在心底叹气,心想大概是看错了?一整日没吃东西,自己好像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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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天气预报今晚有台风过境,将会有强降雨,徐闯出门前带了把伞,强风天根本撑不住。他倒了好几路公交才找到附近,又走了好几公里路,终于看到眼前刻着“文采别院”的牌匾。
这个时间门口无人把手,徐闯有些着急的进去,想要暂且找个地方避雨。他不想见到九儿的时候这样狼狈,攥着衣角拧干身上的水,又拢拢头发,开始思考霁雨晨可能在的位置。
回廊檐角的雨珠连成串的往下落,徐闯顺着走到正厅,瞧见里面庄严肃穆的遗照。霁博远的长相跟其子并不相似,徐闯猜测,霁雨晨应该是随母亲多些,眉眼柔和、不笑的时候有几分妩媚。
他站在门口鞠了三个躬,以表对逝者哀思,继续往下寻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