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顾云篱讶然挑眉,不待看清柴涯神色,他提着刀便招呼人离开。
乌泱泱一帮人来得快去得也快,顾云篱隐隐有些猜疑,这女人口中的“主人”究竟是何身份,连柴涯这块硬骨头都能服软了。
“既然已无不便之事,还请医士随我为我家主人瞧一瞧。”面前的女人满意地目送着柴涯一行离开,转身又道。
尽管依旧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顾云篱还是应下:“烦请娘子稍待,我回去取药箱。”
语罢,转身回到院中。
林慕禾还停在原地,似乎对柴涯的忽然离开感到一丝不可置信。
听见顾云篱的脚步声,她上前忙问:“顾神医,来者是谁?怎得柴涯就这般……”
“莫急,”顾云篱拍拍她的身子,“尚不可知,清霜会随我去瞧一眼,只是看她气质端庄,不像是心怀歹意的人,你不用担心我。”
语罢,她又唤小叶:“厨房里煨着药汤,小叶姑娘,服侍你家娘子好好休息。”
林慕禾方才也听见了那女人的说话声,听她保证,也放下半颗心,便又嘱了一句“万事当心”,便随着小叶回去休息。
清霜小跑着把东西提了出来,那女人微微一笑,侧身便为她们引路。
可刚出敬历坊外,顾云篱便觉得,自己真是松懈得太早了。
两驾披着华盖的马车被两排身着珠白色襕衫的女官围在一起,外围,又站了一排身着甲胄的护卫,顾云篱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眸色立时一暗,心道:这位“主人”倒是全然没想过遮掩自己的身份,这样的仪仗,恐怕只有皇亲国戚才配拥有。
只是皇亲国戚,又为何要她来医治?
她抿唇不语,清霜倒是倒吸了口凉气,喃喃:“姥姥诶,好大的排场。”
走在前面的女人带着两人在第一驾马车前停下,轻声道:“两位唤我崔娘子便是,待我通传主人。”
顾云篱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丝打探车内人身份的兴趣,只想赶紧了结,便轻声一应。
那崔娘子低身进了马车,不知说了些什么,片刻,便出来道:“请顾娘子一人进车内,帘后问诊。”
清霜蹙眉,没忍住道:“望闻问切,隔着帘子怎么望闻?”
“清霜。”顾云篱却打断她,快速抛给她一个眼神,“你在外等我,我很快出来。”
话毕,她接过药箱,上了马车,那崔娘子却退了出去。
这马车比寻常百姓形制宽敞了许多,装潢华贵,甚至还摆着几套茶具。
车内焚着香,顾云篱一进来便闻到了,只是略觉得熟悉,但想着要应对这车内人,便很快抛之脑后。
“在下来为贵人诊治,不知贵人何处不适?”果真如崔娘子所说,车内悬着纱帘,虽轻薄,但足以遮盖帘后人的真容。
“还真请来了。”帘后,一个人影绰绰,是个女子,她似乎斜倚着软枕,见顾云篱进来,忽地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声音清冽,乍一听,便知养尊处优。
顾云篱没听清,“嗯?”了一声。
“没什么,”里面的人笑笑,“我听这百姓说,你是鬼医弟子,本以为脾性会如江湖人怪些,倒没想到,来得这么爽快。”
实则是柴涯那时尚在,顾云篱借机行事而已,再加上那崔娘子确实不像歹人,才上了这马车。
“您说笑,行医救人是医者本分,”顾云篱答,“贵人哪里不适?”
里面的人“啊”了一声,沉吟片刻,道:“只是一路马车颠簸,有点头晕而已,崔内……崔娘便要寻医,我早说不用了。”
顾云篱了然,无视了她话里的卡壳,只让她伸出手腕。
片刻,隔着暗色的纱帘,一只手伸出,搭在顾云篱面前的小几上。
顾云篱面不改色替她把脉,片刻后,便下定论:“只是些许晕车而已,若贵人需要,在下现在便为您配些药。”
里面的人似乎意不在此,“哦”了一声,说那就配吧。
隔着帘子,顾云篱便感受到她的目光在审视自己,强迫自己无视,打开药箱,三下五除二给她包好一服,留在桌上:“用水煎一个时辰便可。若贵人没有别的不适,在下便告辞了。”
里面的人似乎看够了,收回了那道审视的目光:“有劳顾娘子了,多谢,我没什么不适,你下去吧。”话里,还是无意识地高姿态,这让顾云篱更加笃定,这帘后之人身份并不简单。
她求之不得,收了药箱就下车。
那崔娘子候在一旁,见她下车,又对她浅笑。
“崔娘,给这位顾娘子看诊的钱。”马车内,那人的声音又传来。
那崔娘子也不含糊,不等顾云篱反应,就从一旁女官手里接过一个沉甸甸的锦袋,塞给了她:“有劳小娘子了,一点酬金,还望笑纳。”
掂量着沉甸甸的袋子,顾云篱心情复杂,叉手跟清霜行了一礼,才提心吊胆地回了敬历坊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