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十一皱紧眉心,下船时也并未见他有什么异样,这一路他也没有吱声。别是因为知道惹了她的嫌,又在跟她使苦肉计吧!
冯十一心中半信半疑,但对他的担忧还是压过了她心间的疑虑,她扫视一圈,指了处空地。
“先休整下吧。”
空地旁便是一处清澈的溪流,一路上吃了不少灰尘的冯十一将马拴在树上后,蹲在溪边捧水洁面。初冬时节,溪水冰冷,不过净手洁面的功夫,冯十一的手便变得通红。
抹了抹脸,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冯十一起了身,将还有些湿漉的手放在衣裙上随意抹了抹又擦了擦。
一直默默警惕着四周的李正自然也看到女主子的一整套行云流水,尽显随性的动作,轻叹一口气后,他默默移开视线。
初听忠平说,女主子虽出身不高,但性情温和平易近人时,他还满心欣喜。可谁知……
还真是应了少帅当年的那句戏言,按照少主的脾性,若非奇女子,还真难入他的眼。
被李正归为奇女子一列的冯十一用衣裙擦完手后,寻了颗粗壮的树干倚靠在上头闭眼假寐静静等着他来。
李正说他慢行,但实则并没有落后很多。不过片刻,他便带着忠福一行人赶了上来。见到她停下原地休整,他还有些讶异。
翻身下马,他朝她走去:“可是累了?”
他问话时,冯十一在细细打量着他的脸。
神色如常,只唇色有些微微发白。
冯十一蹙眉,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额头不热,甚至还透着凉意。
收回手,冯十一又去握他的手,宽大的掌心冰凉,不复之前的温热。
冯十一:“怎么这么凉?身子哪里不适?”
见她眉头紧皱,一脸关切,郁明轻笑一声。
“入冬了,路上的冷风比我想的强劲些,未曾防备,吹了些风,有些难受。”
冯十一看他身上,虽穿了冬衣,但骑在马上疾驰,确实是单薄了些。她身强力壮,纵驰间察觉不到冷,从而一时忘了他身上还有经年寒症,受不得凉。
冯十一:“受不住风,就别骑马了。马车呢?”
郁明:“还在后头。”
等了一会,马车慢悠悠出现,冯十一拉着他上了马车,自己也坐在了他身侧。
见她坐下,郁明噙着笑道:“娘子不骑马了吗?”
俯腰翻出她给他买的大氅,将大氅盖在他腿上拢了拢后,冯十一没好气道:“我去骑马,留你一人病恹恹坐在马车里,晕过去都没人知道吗?”
嘴上没好气,但她的一举一动却体贴细致。将她盖在自己腿上的大氅分她一半,郁明将她搂入怀中。
“老赵给我开的药方甚好,我身子已经好多了。”
她当然知道他身子好多了,他已经用行动证明过了。但他这身子骨,万一真吹了风又病了,麻烦得很。老赵不在,在京城寻一个能全然信任的医师只怕也不好寻。
冯十一:“江州那边你舅舅派医师接手了吗?老赵什么时候能过来。”
郁明:“医师已经去了,只是老赵说还想留一段时日。”
这结果也在冯十一的意料之中。
不管是那些孩童,还是这难得一见的奇症,都抓住了老赵的心。不弄出个药方,救救那些孩童,老赵不会甘心就这么离开的。
既然老赵暂时回不来,那……
冯十一:“不许再骑马了,到了京城能不出门便不出门,好好呆在屋子里。对了,买的宅子里有没有地龙?”
在船上是他将她困在船舱内,到了京城要换成她将他困在屋内了。
郁明笑笑:“有地龙。阿枕都已经派人打理妥当了,到了京城我们便能住进去了。”
冯十一只知道他表弟在京城,未曾听他细说过。
冯十一:“你舅舅既然是江南节度使,怎么不把你表弟留在江南?反而送到千里之外的京城去。”
郁明敛敛眼帘:“不只是表弟,各道节度使的长子都在京中。”
如此,冯十一还有什么明白的。
“人质啊……”
……
坐马车慢悠悠走了两日陆路,冯十一透过马车窗终于见到京城的巍峨城墙。与此同时,一路护在马车旁的李正控马走近。
“公子,夫人,到京城了。”
临近京城,上上下下一行人齐齐改了口。
进了京城,他不是靖北元帅府消失多年的那个声名赫赫的少将军,也不是小小竹溪镇上那个寂寂无名的教书先生。
他只是江南节度使夫人母族的一个不成气候的远房子侄,此行入京,也只是为了带着新婚夫人来游玩罢了。
下头人改口称他公子,那她自然是夫人。
扯过斗篷,给她披上,系上带后,郁明道:“阿枕应该已经在城门处等着了,城门处人潮拥挤,娘子切莫离开我身侧。”
她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