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的大掌柜,就眼睛长到头顶上,不认识我们这些穷乡僻壤来的老熟人了吧?”他话里打着哈哈,眼神却闪烁不定,让人不大舒服。
沈鱼在京城这些时日历经风波,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今非昔比。单看江韶柏那神色,便知他肚里没憋好话,无非是想借机讥讽自己,却又碍于她如今气度、医馆规模,一时摸不清深浅,正暗自掂量着如何发作。
眼下医馆内还有零星几个抓药的病人,有了王力那番教训,沈鱼愈发谨慎。她面色平静地与二人见了礼,随即招手唤来一名伶俐小厮,对江韶柏道:“江公子远道而来,先到后厢房用杯热茶,稍坐片刻。待沈鱼处理完手头这点琐事,再来与二位叙旧。”
邓墨也在一旁道:“江兄,你我初来乍到,眼下人多,你又做的是六品大官,不适合太招摇,沈女郎此安排正好。”
江韶柏那双不甚聪明的眼睛转了转,觉得邓墨言之有理,这才勉强按捺住性子,跟着小厮走向那间略显拥挤却收拾得干净整齐的后厢房。
沈鱼快速处理完最后几位病人,见馆内事务已可由学徒应付,这才理了理衣裙,起身走向后厢。
后厢药房里,江韶柏大喇喇地坐在案边,端着茶杯,一双眼睛却不安分地四处乱瞟。邓墨则安静地立在药柜前,默默看着柜子上密密麻麻的药名标签,神情专注。
见沈鱼进来,江韶柏只掀了掀眼皮,依旧坐着不动。邓墨却立刻转过身,急切地迎上前来,按捺不住语气中的惊叹:“沈女郎当真令人刮目相看!竟在京城经营起如此规模的医馆,实在厉害!”
沈鱼也对邓墨为何会与江韶柏一同出现在京城感到好奇,便出言相询。
邓墨脸上泛起一丝喜色,解释道:“托女郎赠书之福,邓墨侥幸过了童试。此番江兄奉调入京,邓墨便厚颜搭乘江兄的车马一同前来,预备明年的春闱。万万不曾想,竟能在此处偶遇女郎,当真是一场缘分。”他虽刻意放缓了语速,声音里仍透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对于邓墨,因着昔日南溪村的那些渊源,沈鱼总是怀了几分比旁人更多的关切。她顺着话头,又细细问了他备考的情形、在京的落脚处,言语温和。
邓墨目光灼灼地应答着,他过了童试本就心怀畅快,又在他乡遇故知,见沈鱼不仅将这医馆打理得井井有条,人也出落得愈发清丽标致,几乎每答一句,都要由衷地再赞她几句。
沈鱼知邓墨言辞恳切,并非虚饰,便也落落大方地受了,并不故作谦辞,同时也诚心恭贺他取得秀才功名,预祝他来年金榜题名。
两人一递一句,一时半霎竟忘了旁边还有个江韶柏。
祁渊一身官服后门绕到药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素来只有他的后厢药房今日多了一个瘦弱的男人,正和沈鱼相谈甚欢。祁渊目光微凝,只一瞬便认出了邓墨——离开南溪村的那天,沈鱼特意为他送书,他还殷切地跑来专程与沈鱼话别,二人关系瞧着很是不一般……
祁他眼底掠过暗芒,随即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缓步走到沈鱼身边,极其自然地伸手揽在她的肩头,声音低沉悦耳:“今日医馆来了客人?”
沈鱼正专注听着邓墨说话,感受到肩上的重量和熟悉的气息,这才偏过头来看向祁渊,神色自然道:“嗯,从渭南县来的同乡。”
邓墨见到祁渊,面容一肃。他虽然不甚清楚祁渊如今的具体身份,但观其气度官服,心知必定非同一般,于是满怀尊重地拱手道:“许久不见,不知兄台现今如何称呼?”
“祁……”
祁渊刚开口,一旁被忽视许久的江韶柏忽然起身,连连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摩拳擦掌,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祁渊和沈鱼之间打转,语气酸溜溜又带着几分恶意:“怪不得当初你们两个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是合起伙来坑了我江家的银子,跑到京城这繁华地界逍遥快活,做起了大买卖!”
祁渊仿佛这才注意到江韶柏此人的存在,见他还是那副猥琐模样,身材似乎比在南溪时臃肿了些,更显得上不得台面,不由在心底冷笑。
江韶柏绕着祁渊走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他腰间悬着的腰牌上,竟想也不想,伸手就朝那腰牌抓去,意图看个究竟。
祁渊本可以躲开,可他存了几分如看猴戏的心思,便遂了江韶柏的意。
“京畿守备…巡防营……”
江韶柏凑近了,眯着眼费力地辨认着腰牌上的刻字,随即嗤笑一声,松开了手,语气满是鄙夷,“哼,我当是多大的官,原来就是个看城门的!”
“江韶柏,今既领了官职,我劝你至少先把这朝服品级、官职高低分辨清楚,免得日后闹出笑话,丢了你父亲苦心为你捐来的官体。”祁渊眼睛轻弯,笑得让江韶柏不寒而栗。
邓墨在一旁看得尴尬,连忙讪讪地替江韶柏解释:“江兄,祁兄如今是巡防营统领,乃正四品武官。”
江韶柏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旋即变得一阵青一阵白。他虽然糊涂,但父亲花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