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榆白了他一眼:“你明知我不喜欢参加宫宴,带我去作甚?”
给罗林国二王子的接风宴,若非有怀茵在,她是断断不愿进宫的。
陆修沂引以为豪地扬了扬眉:“这还用问么?能恶心到陆迦言的每一个机会,我都绝不会错过。”
说着,他忽然沉了脸:“你是我的妻,他胆敢觊觎,我能忍着不剜了他已经很好了。”
孟榆将盛满汤的碗放到他面前,看到他玉冠束发,眼底早没了她刚回时乌黑,便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行了行了,我答应你,日后凡有宫宴,皆陪你同去。”
她的掌心带着些许柔软,还有一丝丝温暖,透过发顶,渗进五脏,陆修沂心中一暖,狠戾的表情渐渐收敛回去。
一抹亮光铺进来,将她的笑容衬得明媚灿烂,陆修沂鲜少被她这般温柔以待,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只忙舀了口汤放进嘴里,垂下头应了句:“嗯,知道了。”
瞧出了他的心思,孟榆适时收回手。
怀茵和亲后,满上京能和孟榆说上几句话的,便唯有宁穗了,可近来军务繁忙,她亦时常不得闲儿。
闲来无事,孟榆只好窝在府里,要么做和知眠一块做好吃,要么看曹管家替她淘来的旧书。
初春时节,天儿渐渐暖和,院里的积雪消融,绿芽争先恐后地破土而出,迁徙回来的画眉倚在枝头稍作歇息,到处一派春和景明。
孟榆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翻着旧书。
恰在此时,廊檐下,一阵低语涌到耳畔:“哎,你听说了么?康妈妈今儿卯时到东街口,可巧撞见赵县衙行刑。”
另一婢女诧异道:“大清早的行刑?行谁的刑?”
“听闻是位巡抚使,叫,叫彭什么来着,我也忘了。”
那婢女愈发惊奇:“这可奇了,卯时天都还没亮,既是在东街口行刑,必是个罪大恶极之人,如何要这般偷偷摸摸?”
“上头的事儿,谁知道呢,算了算了,不提了,我蹲得腰都酸了,赶紧擦完回去歇会才是正经。”
婢女的声音渐渐远去,孟榆却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原放在手里的书何时掉落的亦毫不知晓。
彭……彭昭没了???
一连有四五日,陆修沂都回来得极晚,唯独今晚,她刚歇下,他便回来了。
寒意袭进衾褥里,陆修沂心情仿佛极好。
孟榆的心一沉,想了想,到底没忍住:“你今儿怎回来得这般早?还特别高兴的样子。”
“事情都处理完,当然高兴,所以要早些回来陪夫人。”
房里的灯全熄了,即便看不到陆修沂的脸,但从他微扬的语调中,孟榆亦能清晰地想象出他有多开心。
“杀了彭昭,杀了这个挡你路的人,你自然高兴。”孟榆突然转了话锋,冷冷开口。
圈在她腰间的手一顿,身后的人仿佛僵了下:“你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有关系么?”
陆修沂叹了声,明白她想到哪去了,便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孟榆掰开他的手,从榻上坐起,“你说你在努力,你在努力什么?除掉一个清官,除掉一个将来会挡你登上帝位的人,这就是你的努力,不是么?”
“榆儿,你想到哪儿去了?”许久没发作的头疾复又袭卷而来,阵痛裹挟着大脑,陆修沂仍旧稳住心神。
“陆修沂,无论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谁,我都不在乎,可我不希望那个是你。”
此话未经思量,一出口孟榆便后悔了,但她仍压着涌上心头的疑惑,叹了口气:“陆修沂,要爬上那个位置太难,我不愿你走上那条路。”
陆修沂闻言,有些难以置信地坐起来:“你就这般想我?你觉得我是为了登上帝位而不择手段的人?”
“难道不是么?难道彭昭不是你上谏后才被杀的?”
那天楮泽捧着奏折路过,最上面那一份,便写有“彭昭”二字,若说彭昭的死与他全无干系,孟榆断断不信。
她的话仿若刀子,字字句句都狠狠地剜在他心头。
陆修沂强忍着愈发猛烈的阵痛,声音都好似带了一丝哽咽:“榆儿,我没有你想的那般不堪,我所做的事也没有你说的那般卑鄙无耻,我杀的皆是该杀的畜牲,我打的皆是该打的败类,我骂的皆是该骂的人渣。”
“你才见过彭昭一面,就觉得他是个好人,我呢?我对你做了这般多,你怎么就看不见一星半点儿?孟榆,你从前那般会演,怎么就想不到所有的忠厚、无私,甚至所谓的清正廉明、洁己奉公都是可以装出来的?你明明,明明待所有人都那般和善、宽容,为何待我偏要先入为主?”
陆修沂一番话将孟榆怼得哑在原地,一时间她不知道说什么,脑海里回想着见过彭昭后的种种,才隐隐觉得他的言行着实刻意了些。
可还没等她思量清楚,陆修沂倦极了般地道:“时辰不早了,你且睡吧!我还有事,先去书房

